第419章 被算计的一生
黑暗之地，萧索孤独的身影漫步虚无，未受到半分阻隔，临近了那颗丈许高的瞳孔，不见他有半分犹豫，探手、抬脚走入其中。
大地尽头，五位大魔与一行年轻奇才一个个神色复杂。
“真是个混蛋，只顾着跟女人打招呼，都没跟我告别呢。”暴千剑骂了一声。
“索皇那样伟大的男子，当然更爱美人一些了。”骆风哈哈笑道。
“说好的见证终极时刻，怎么回事，就看一眼萧索的背影，然后转身走人？”万足弓面色古怪，这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后面发生的事，不是我们所能见证的。”皎夜凌天道，他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
此时，五位大魔一言不发，皆在凝视着瞳孔，面色皆凝重。
萧索踏入瞳孔中，会发生什么？
他能阻止无魔潮汐吗？
“他让我等离开，定然有他的道理，守着也无用，诸位退走吧，去准备准备，我在这里守着便可以。”暴苍道。
他说的准备，自然是为了防止蛮荒之地的老怪物对外界造成祸乱而做的准备。
此前的诸多筹谋，杀死了许多老怪物，但仍然有漏网之鱼，若事情非萧索预料那样，那么不死之劫依然会爆发，跑出去的老怪物为了活下来，会不择手段，造下无边杀孽。
“都要全部丧失修为了，还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要回去了。”火麒麟国王道，若真如萧索预料的那样，众生皆为凡人，火麒麟王国偌大的烂摊子还等着他收拾呢，哪顾得上此地。
“我也回去了。”万蚣道，与火麒麟国王想法一致。
他们认为，就算有大魔逃出，浮屠大域这般大，千百个老怪物走出也无妨，难道还养不起不成？
而且空间都封锁了，那些老怪物说不定还未找到生灵聚集地，“饿”死也说不定，根本无伤大雅。
总得来说，哪怕没有萧索，不死之劫都算解决了大半。
他们所担心的，不过是修为，修炼环境，以及自身性命，如果无魔岁月降临，纵使保留了修为，他们依旧会死，熬不过百年。
暴苍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人纵为大魔，主宰苍生，却没有将众生之命看得很重。
接下来，诸位大魔携带着后辈，开始返程。
独孤狂、暴千剑、骆风三人没有大魔引领，只能组队，迎着黄沙，开始长达小半年艰苦旅行。
暴苍要留下来，夜修罗又被萧索斩了，他们只能砥砺前行。
狐仙儿则与着皎萱儿一道，跟着皎月仙走了。
“小友，我感觉到你有隐瞒，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暴苍盘坐黄沙中，看着那颗妖异的瞳孔，脸色有些沉重与担忧。
身为命势师，他能隐隐感觉到有些许心悸与不安，当仔细窥看命势，却什么也看不清，摸不透。
似乎，有莫大的因果，在阻拦，屏蔽了一切，不知是福还是祸。
……
不着边际的黑暗，什么也不可见，仿佛进入了剑棺中的世界。
纵使身上燃起了火焰，却也看不清前路。
“又是咫尺乾坤吗？”萧索低语，这应该是某一种层次的修魔者可以构建的手段，很神秘。
“剑棺的主人帝天，以及这颗瞳的主人蔑世……这应该是魔尊级才有的手段。”萧索心中思忖。
这种空间，似乎是由体内乾坤演变，如他的魔渊，又或者大魔级强者的魔间，只不过这种空间比魔渊与魔间还要神秘，能隔绝一切感知，像是坠入渊中。
走了数个时辰，一缕光亮在前方绽放。
萧索凝视望去，瞳孔微缩。
那是七座巍峨无比的巨宫，呈现在黑暗中，在发光发亮。
认真观察，七座巨宫摆成一个矩阵，像在围着什么东西。
“贪婪神宫、暴怒神宫、嫉妒神宫、傲慢神宫……”萧索看见了宫外玄门上的字，惊憾莫名。
他能感觉到实体的存在，有极为高深晦涩的法则在流转，神秘无比，毫无疑问，是传说中的七魔宫，货真价实。
为世人进行魔解的七座魔宫，众生诵念魔解经，可引去投影，进行魔解恩典，解苍生魔化之苦，其本体竟然静静地呈在一颗瞳孔之中，简直惊世骇俗。
每一座巨宫都巍峨无比，充斥着混沌之气，仿若天造，飞檐似龙骨雕凿，白玉壁上刻着千鸾万兽，氤氲之气弥漫，宝光充盈，比世间任何宫殿都要气派，仿若仙宫，矗立在黑暗之中。
萧索走近了，抬头观看，他的身高还没宫殿的一个砖头高，前方的通天阶梯每一阶都有十丈，仿若巨灵神才可登阙。
“这么大的宫殿，我该去哪一座，该走去哪里？”萧索迷然。
“还是说，一座宫殿都不可去，需要越过宫殿，走到七座宫殿中间？嗯，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萧索心头一动，他原本想进魔宫中看一看，下一刻就觉得不妥，本能地想着，七座宫殿都不是目的地，有危险，要走过宫殿，去正中间区域。
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
“恍惚之念！”萧索明悟，原来这就是暴怒之主说的指引，竟然留下一道恍惚之念用以引导自己。
“可真是够奢侈的。”萧索低语，一缕恍惚之念即可令大魔延寿千年不等，居然用来引路，也只有终焉能做出这种事了。
他遵从恍惚之念的指引，沿着宫殿间的间隙，走入宫殿群落中间地带。
这里混沌之气弥漫，若处在云海之中。中间地带，一处灰白色的土坡引起萧索的注意。
“一朵花！”
萧索低语，他看见了一朵花，深黑色，扎根在灰土之中。
花的形状，与古籍中记载的彼岸花类似，花瓣如凰鸟之羽舒展开，又似黑色火焰升腾，花蕊竟如同无数婴儿之手一样，密密簇簇，无风摇动着，手指抓捏，十分阴森诡异。
“进入湮灭残花，坐进去！”萧索心中又一动，立刻惊悚起来。
要他坐在那无数婴儿手中，这也太渗人了些。
他都不禁怀疑，那些花蕊，是炼狱中的魔童，伸出手，要将他扯进无边炼狱中。
“坐就坐！”
萧索硬着头皮走去，双腿深深陷入灰土之中。
“骨灰，至少都是魔王级！”萧索辨认出了这些灰土是什么东西了，精纯且庞大的魔元似乎要钻入他的体内。
萧索抗拒，这其中定然不少人族的骨灰。
他攀上了那朵黑色残花，盯着花蕊处实在像极了婴儿手臂的花蕊丛，想找一个坐处。
花蕊丛不大，只有丈许，成百上千只漆黑婴儿手臂摇摇晃晃，哪里有他的落脚之地。
“罢了！”
萧索懒得讲究，直接坐在了婴儿手臂丛中。
突然，那些婴儿手臂像是吃了补药似的，开始延长，纷纷向萧索抓来。
嘶！
萧索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两只婴儿小手生生撕开了他的胸膛，探了进去，五指撑开，随后长出无数根须，扎根在血肉之中。
这只是开始，接着，无数婴儿手臂的花蕊纷纷撕裂萧索的身体，扎了进来。
剧痛！
哪怕萧索承受力惊人，此时也都面目狰狞，身体在承受着寸寸撕裂的苦痛，除了眼睛之外，每一寸血肉都扎着无数的蠕虫般的黑色根须，刺痛着他的神经。
“啊！”
萧索惨嚎出声。
痛，太痛了，什么将他扯进炼狱中都是笑话，这，就是炼狱。
萧索感觉到，生机在飞速流逝，疯狂涌入残花中，仿佛这朵花要将他活活吃掉。
“种子呢，种子在哪里！”萧索心中低吼，这朵残花的作用不应该这样，应该激活体内的湮灭之花种子才对。
下一刻，他彻底懵了，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湮灭之花正在闪烁着暗紫色的光彩，他脑海中，一只婴儿手臂在发光，一粒拇指大小，黑色的种子滴落，瞬间爬起无数黑丝，种入脑髓。
“该死，尨燃天，你骗我！”萧索嘶吼，得知了一个真相。
他的体内，原本没有湮灭之花的种子，现在彻底有了，是尨燃天将他骗到此地，将种子种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萧索心愤怒且困惑。
高高在上的终焉，居然哄骗自己，简直无耻到极点。
可为什么尨燃天要骗自己，就算是湮灭之花的种子不在体内又如何，自己是自愿饲养湮灭之花的，尨燃天何至于大费周折的哄骗。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萧索眼睛睁得老大，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忘却了身上无与伦比的剧痛，只感觉到一阵冰寒。
可能，尨燃天编织了一个弥天大谎，所有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来到这里，心甘情愿的坐进湮灭残花中，种下种子，饲养种子。
萧索心中惊悚，若是一切都是假的，是编织的谎言，那所谓的百年、千年无魔岁月，该不会也是假的。
那样，自己进入此地，开启无魔潮汐，将与龙燃天所说结果有很大差别，甚至是相反。
“该不会！”
萧索眼珠子疯狂摇动，极为不甘心，拼命咆哮，挣扎。
如果自己不愿意进入湮灭之花，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自己进来此地，会发生最坏的结果！
众生皆殒命，浮屠崩碎，终极岁月彻底开启。
这里，就是自己最终的宿命之地，什么千年、万年、十万年的自由时光，击穿仙域，全部都是假的，只是混淆自己的谎言，自己只有短短不到三十年的命数，因为被蒙骗了，想当然地以为可以自由，故而坦然地接受一切安排。
实则，一切都是编织好的谎言。
“该死！该死！该死！”
萧索痛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蒙骗别人，没想到自己被骗了个大的。
他想到了林猛大叔，穹苍之主，为什么要救他，养育他，而不救养别人，并且作出和蔼可亲的伪善样子。
这是在培养他，在他心中种下善良的种子，为未来作铺垫。
当听到退一步众生皆陨，进入魔瞳有百年的存活光景，心底有善念的他，会毫无犹豫选择后者，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因为前者很坏，与众生一同死亡，湮灭，而后者，虽然也很坏，但给了两个较好的选择。
一，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中，度过百年，甚至千年光景。
二，通过瞳孔去往炼狱，修行，避祸。
前者为善良的自己准备，后者，为自私的自己准备，滴水不漏，只要有一缕善念，足以左右。
不进入，死。
进入，活。
傻子都明白如何选。
只有一种例外，那便是自己忌惮蔑世之瞳，不愿踏足，成为一个与苍生共陨的狠人！
而这微乎其微的可能也被预料到了，为了防止自己成为狠人，林大叔布了一个局，左右自己的性格，利用了自己的善念。
一切都是算计，滴水不漏！
“我的父母……”
萧索心中抽痛，父母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魔化而死掉？
虽然父亲想要吃掉自己，可是母亲竭力阻止，自己原本是可以活的。
三十岁左右，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体质，哪有那么早魔化的？
可是，他们竟然诡异的在同一时间魔化，死去，让自己成为孤儿，这其中，会不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萧索不敢深思了，越想，越愤怒，仇恨的火焰要吞噬自己。
嗡！
七座魔宫在同一时间发出炽盛无比的光，残花内部，萧索浑身爆发无量魔能，仿佛要炸开一样。
那颗种子，正发出暗紫色的幽光，他的生机流逝速度在消退，变得缓慢。
与此同时，无尽的魔能，正通过那些婴儿手臂，一股脑地灌注进体内，被肉身炼化，最后被种子吸收。
萧索成为了花盆一样的角色。
那颗种子在颤动着，似乎正在发芽！
不仅如此，恍惚间，萧索似乎看到了数十道白光，从自己的血液中涌了出来，像承受不了滔天魔能，被逼迫一样，在粉碎。
他彻底惊骇了。
竟然全部都是恍惚之念，足足三十八缕！
如此多的恍惚之念，竟然潜藏在自己体内，从未得知，从未发现。
毫不怀疑，这些恍惚之念的作用，是在影响自己的某些行动。
萧索心中发堵，这些恍惚之念，定然有其存在的意义。
他猜测，是为了令他成为一位可以修行的不死魔体所准备的。
赤焰魔刀老刀魂只是一个幌子，他的许多行为，都被左右着，得到欺天真经，开启经脉，修炼魔胤等等等等。
太可怕，太恐怖了。
萧索悚然，不然，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凭什么与众不同，凭什么可以创路，开辟修行之路？
真的是天资盖世无双吗？
并不见得！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在遇到某些事的时候，恍惚之念会干预自己的主观判断。
知道怎么塑造经脉、开辟魔渊，怎么凝聚魔胤等等，每一步都走对了，恰到好处。
为什么要凝聚七种魔胤，因为世间之魔有七种，只有雨露均沾，才可尽数吞噬。
还有，当初自己感应到林秋雪有危险，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救援。
明明自己与林秋雪交情并没有那么深厚，却像患难之交一样，想尽一切法子去救，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原因无他，恍惚之念要让自己去黑暗蛮荒之地，完成某些步骤。
又比如，脑袋一抽，双脚跳入空中，将永恒仙光取到手。
这一切看似合理又不太合理的地方，都可能有恍惚之念左右，甚至每次逢凶化吉可能与之存在一定的联系。
如七位大魔将自己抓住，吃成了残废，却没有选择关押，反而傻乎乎地将自己扔进秘境中，让小辈争夺机缘。
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反而让自己因祸得福，意外得到了仙经，成功种下了经脉，真正踏入修行之路。
又比如自己说的某些谎言偏偏正中敌人的下怀，得以活命。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够顺利存活，成为能够修炼的不死魔体，最终来到此地。
萧索心中发寒，感到毛骨悚然，当真是好手笔，当真是好算计。
“不，我不服，纵使事已至此，我依旧要反抗，一定存在变数，一定有机会，我还能改变一切！”萧索怒吼。
他不想成为罪人，不想因为他，造成可怕的后果，更不想死！
然而，那颗种子已经发芽了，裂开了一道缝隙，一株漆黑的嫩芽摇摇晃晃，在汲取着萧索的生机，汲取着魔能，缓缓生长着。
如何有变局，如何能改变一切？
萧索咬牙，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像是被万道锁链穿过肉身的囚徒，挣扎不出。
外界——
“天呐，那是什么？”
有人抬头看着天上，一座巨大的宫殿若隐若现，绽放出万丈神光。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浮屠大域各个角落，有人的地方，无人的地方，全都有魔宫之影存在。
无数道虚影高悬天上，像是漠视苍生的神宫，即将降下神罚！
“七魔宫映照世间，发生了什么？”
“天呐，你们看，魔气，天地间的魔气在被驱逐！”
“西边，是黑暗蛮荒之地方向，那里发生了什么？”
“快看，太阳，月亮！”
“天呐，日月交辉，魔宫现世，传说中的不死之劫，真的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