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妙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
难不成月清妤是男扮女装？
可她的外貌声音百分之百是女性。
如此看来这个世界并不是原封不动按照书中的设定发展的。
她看着月苍涟冷淡的表情，察觉他并不想谈起月清妤。
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与她无关，她也没兴趣知道。
如今她唯一在乎的是蓝幽草，她的性命。
生命倒计时第十二天。
微风卷着花香，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清甜。
血色的梨花仿佛染红了天际。
这花开得诡异又灿烂。
江妙妙视线掠过树下的月苍涟，找了处台阶席地而坐。
“尊上，这的风景真不错。让我想到了一首诗。”
她双手抵在膝盖上，托着脸颊，神情带着几分忧伤，
月苍涟垂眸扫了她一眼，只见她明丽清澈的眼眸染上心事，鬼使神差接了句，“什么诗？”
“春亭玉梨树，埋尸好去处。”
月苍涟嘴角明显抽了下，刚刚那一晃而过的期待算是喂了狗。
她能做出什么好诗？
江妙妙继续道，“如今只剩下十二日，若是最后也没能找到蓝幽草，到时我希望能走得体面一点。”
她声音平静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件寻常小事。
月苍涟沉默。
半晌，幽幽开口，“本座也不是小气的人，你看要埋哪棵树下，本座不介意帮帮你。”
听着对方凉薄的声音，江妙妙破防，“倒也不必当真啊，其实尊上大人只要献出一点点爱心……”
她意有所指。
月苍涟眼皮都没有抬，没什么语气道：“哦。”
江妙妙无语，“您都不问问吗？”
月苍涟笑了一下，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不问，不正经的话本座不想听。”
江妙妙的脸瞬间像河豚涨开的肚皮，圆鼓鼓的。
她端正坐好，义愤填膺道：“这是偏见。我为人处事最为规矩了。”
“也不知是谁整日把双修挂在嘴边。”月苍涟嘴角抽了抽。
江妙妙脸一红，“阴阳调和本就是人伦常事，尊上您就跟个老古董一样，您也不吃亏，干嘛不同意？”
月苍涟吸了口气，眼眸幽深不知道藏着什么情绪。
“算了，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我还是选颗树靠谱。”江妙妙走到一棵花开灿烂的树下，伸手接住一片凋零的花瓣。
她神情凄婉，“我看这棵就不错，到时候劳烦尊上在这棵树下挖个坑把我埋了。”
“你还挺会选的，知道这棵树叫什么吗？”月苍涟微挑眉梢。
“这难道不是梨树？”
“是梨树又不是梨树，血梨需要一直吸收血肉尸骨才能花开不败，这棵已然正在花落，看来树下的尸骨已经无法再供给能量了。”
月苍涟的语气不紧不慢，江妙妙却打了个哆嗦。
难怪这些梨花树开得如此绚烂，她就说季节不对怎么也能开花，原来下面另有玄机。
江妙妙瞬间不想埋土里了。
“我不要埋土里，还是火化吧。”
“我死后还请尊上将我的骨灰掺到修筑城墙的泥土中。”
月苍涟皱起眉，“挫骨扬灰，连自己骨灰都不放过，你还真让本座刮目相看了。”
江妙妙干涩地哈哈一笑，掩饰眼底的伤怀，“以前在黎山宗，我修为低下，总被同门师兄骂烂泥扶不上墙，死后怎么着也要证明下自己吧。”
“……”月苍涟再次沉默，深邃的目光定在她强颜欢笑的脸颊上。
江妙妙呵呵一笑，“您要是想留作纪念，也可以把我的骨灰做成您喜欢的东西，我不介意的。”
“本座介意。”月苍涟咬牙切齿，声音沉闷地又道，“有本座在，你不会死。”
江妙妙眼睛一亮，搓了搓手，“尊上想通了？双……”
月苍涟的眼神夹着寒光，江妙妙瞬间哑声。
不肯双修，蓝幽草又下落不明，他怎么这么肯定自己死不了。
……
怨天尤人不是江妙妙的性格。
月宫藏书楼。
江妙妙拿出月苍涟给的手谕，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
大厅内填满了高大的书架和卷轴。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江妙妙一阵苦恼。
她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指尖在一卷卷古轴上掠过。
丰郁强大的灵力，江妙妙心情平静，仿佛连灵魂都变得虔诚。
这是团栾一族历代的心血结晶，月苍涟就这样轻易让她进来了？
他难道不怕自己偷学上面的秘法吗？
连黎山宗的藏法阁都戒备森严，她个内门弟子也不让进。
江妙妙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头暖呼呼的。
倏忽，书架角落的一卷古轴朝她飞来，稳稳落在她手中。
江妙妙傻眼了，连呼吸都重了。
这书卷自己送上门了？它想让她翻阅？
难不成她就是所谓的天选之人？
前有主角掉悬崖捡到武功秘籍，后有萧炎戒指里藏个老爷爷。
如今，她也有古卷主动送上门。
江妙妙心间一喜，小心翼翼打开卷抽。
倏地一股强风吹来，强大的灵力冲击她的灵识。
书卷里的文字似乎跳了出来，叽叽喳喳，吵闹不休，
“好失望呀，怎么是筑基修为。”
“选错人了，选错人了。”
“不给她看。”
“大伙快藏起来了。”
“……”
卷轴成精了？
半晌，江妙妙感觉无语。
是谁不要脸飞到她手里的？现在又不让她看？
她低眸，再次看向古卷。
只见卷轴上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
数百个小字瞬间消失？
江妙妙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她咽了咽嗓子，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办？她好像闯祸了。
耳边，小字人们嬉闹的声音还在不断。
“她找不到我们。”
“大笨蛋，大笨蛋。”
“大伙藏好，千万别被发现了。”
江妙妙不由恼火，都没几天好活了，一群文字也来戏弄她。
“再不出来，我就……我就把你们染黑。”
她语气凶狠，从乾坤袋里拿出制符的灵墨，故作威胁。
小字们哇哇大叫，“你染黑我们就不能分辨是什么字了。”
“我们可厉害了，是月神娘娘创造出来的。”
“你不想学法术吗？”
“……”
“不想学，谁让你们戏耍我。”江妙妙恶狠狠道，“我都没几天活的，还学什么法术。”
“坏人，坏人。”一群看不见身影的小字嘤嘤乱叫。
“……”江妙妙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像欺负小孩的坏人。
忽地灵力波动，藏书楼大门被推开。
江妙妙回眸，月芙已然就在眼前。
月芙勾起嘴角，视线在江妙妙举着墨水的左手掠过。
“哗──”
浓稠的墨汁倾倒出来，雪白的卷轴上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小字们的哭泣声。
“我们的家。”
“宝宝们回不了家了。”
“坏人，坏人。”
“……”
江妙妙心一揪，这卷轴是小字们的家？
想到无家可归的苦楚，她望向月芙的眼神不善。
“你故意的。”江妙妙一字一句道。
月芙洋洋得意，转动刚刚推人的手，不屑道：“你证明不了是我推你的，而我倒是能证明你弄毁了古卷。”
江妙妙脸色黑沉，灵墨一笔成痕，卷轴上的墨水无法消除。
她握紧身侧的拳头，“你针对我也没必要弄毁古卷吧。你让这些小字们还怎么回家？”
月芙冷笑一声，“你再鬼说什么？什么小字？不就是一件古卷。”
江妙妙奇怪地看着她，难道她听不到这些小字说话？
一个“天”字从她衣袖褶皱出爬出来，摇头晃脑道：“他们看不到我们，只有你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