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离尘神色一凛。
他突然意识到，地庭的的确确留下了这么多家族的人，而且这里面不乏一些不渡城原先六大家族的嫡系、旁系。
甚至还有一些来自虞家、辛家的子弟。
但孙离尘可不会因此就觉得地庭真是正道组织了。
正是由于这些人的存在，地庭才令天府暂时奈何不得。
而玉衡心口中的声明，正是配合这些人一齐确保地庭安全的另一个要素。
大家同为正道，地庭更是有着这么一大票人质，你天府要拿什么动我？
孙离尘叹息道：
“玉衡心，我越发觉得自己逐渐变得无耻了。”
“哦？何出此言？”
玉衡心饶有兴趣，说道：
“孙离尘，孙家大公子，外面可都说你是整个孙家里最干净的人。”
“正是因为如此。”
孙离尘说道：
“都说孙家的启灵商会不是东西，在各个商阁商会中，最喜欢动用下作手段来打压其它对手。”
“都说孙家的家主不是东西，竟然能在那次死了许多孙家人的行动中毫不在乎地庆祝孙家的得胜归来。”
“都说我父亲孙附土不是个东西，混了大半辈子，却能美滋滋的在孙家占着高位吃着俸禄，每天享受着其他人辛苦拼命得来的美妙事物。”
孙离尘顿了顿，玉衡心已经想到他要说什么了，他并不打算打断。
“可启灵商会的人若是没占到便宜，就会由我再度出面斗法、挑擂打压那些对手，只不过后续的脏活是其他人干。”
“孙家家主毫不顾忌的庆祝，庆祝的是我拿到旷世机缘。”
“我父亲是靠着我的名头登上的高位，也因为我而一直稳坐在那里。”
“本来这一切已经让我感觉够恶心了。”
说到这里，孙离尘反而发笑：
“没想到我到现在还能和你们这些自我标榜的‘正道法师’混到一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玉衡心也同他一起笑起来，两人就这样一起大笑了一阵，直到玉衡心开口：
“想不到你在不渡城长大，在孙家长大，还能将自己的幼稚保存的这么完美...”
玉衡心收起笑容，冷漠说道：
“别人传出一句你干净，你还真觉得自己干净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干净的？与我们为伍，还嫌恶心？”
“你身上的法袍，若是没有一位甚至数位炼器师、绣衣娘的辛苦，能披在你身上让你看起来衣冠楚楚？”
“你所用到的灵物，若是没有那些冒死采药的采药人，或是颠倒日夜的养药人，能让你随手就抛出成百上千份？”
“你维护的这个偌大的孙家，没有压榨那些仆从、劳役，甚至是主家以外的边缘血脉的努力，能在整个小中域都声名显赫？”
“你从出生就拥有的那口金钥匙，是整个法师界多少人连拼了命也还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孙离尘的眼睛变得更加深邃，想要说点什么，却也还是没有插话，玉衡心接着说：
“当你说觉得与我们为伍令你觉得恶心之时，你自己其实更加不堪。”
“那么多美好的条件，只是造就了这么一个你，那么点运气的施舍，就足以让被你看不起的我们站到现在的位置。”
孙离尘沉默了。
“你其实根本不是觉得恶心，你只是高高在上惯了。”
“你只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生来没有被冠上一个显赫姓氏，只能不择手段、不计付出的去亲手夺得想要的一切的人而已。”
孙离尘轻声问道：
“难道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不能使用高尚一些的手段吗？”
“哈哈哈...”
玉衡心笑得更加开心了。
“孙离尘，你问问自己，你这句话，为什么不对着那些实力强大、身居高位却仍然不行高尚之事的人说？”
孙离尘又一次愣住了。
他觉得自己被这句话讽刺得无地自容。
本来还想说，至少大家可以先追求变好，带着风气向好，自然而然，所有人都会好。
但，为什么玉衡心提到的那些人不先如此？
一个实力强大、身居高位之人，他的一举一动产生的影响，只会比千百人，千万人都要更大！
没人能够要求他们高尚。
他们为何要去追求高尚？
他们本就不想变得高尚。
“若是你觉得这些行事手段恶心，那就想办法变强。”
玉衡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我会期待你幻想中的那种‘高尚手段’改变整个小中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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