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辰是聪明的，还没等石榴腾出空来，就灰溜溜跑到乔阳跟前。
乖的跟张家养的哈巴狗似的。
乔阳拉过乔思辰转了个圈，看了半天。确定他没什么事，才挑起他的脸来，“干嘛去了？”
“找狗腿子。”
“找到了吗？”
“没有，我会一直找下去的。”
“嗯。挺好。”
乔阳点点头，疲惫地撑着身子往后院走去。
乔思辰不甘心地跟在后面，“你们能卖了他，我就能找回来。你们不喜欢……”
小家伙跟在身后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才一进门就看见狗腿子在樱桃怀里咯咯咯笑着，冲他手舞足蹈。
他愣愣的，“你没卖了狗腿子啊？”
“谁告诉你我卖了乔谨言的？”
“谨言？”乔思辰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是我早上去他房间，他不在啊。他的东西都不见了。每次哪个人的东西都收拾走就是被卖了。”
他倔强地盯着乔阳，眼里分明有泪光。
乔阳一时语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卖了你，也不会卖了乔谨言。我虽然算不上善人，但是，你们都可以信我。”
“为什么？”
“没为什么。”
乔阳走进房间，推开窗户，外面，乔思辰呆呆站着，过了一会儿跑过来垫脚伏在窗台上，“小姐，你……”
“以后叫我，姑妈。”
乔阳托腮与窗台外的小家伙对视，“石榴和樱桃也是姑妈。”
“姑妈不是很亲的人吗？”
“是啊。”
隔着窗台，乔阳揉揉他的脑袋，“以后你和乔谨言就是亲兄弟。我们几个都是你的亲人。”
乔思辰伸手使劲蹭了蹭眼睛，“哼，都是假的。”
石榴从外院走进来，停在院子中央，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走过去，拎起他。
“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我，我错了。”
乔思辰梗着脖子，说着软话，石榴竟一时懵在原地。
“我以为你们卖了狗腿子了。我去找了一天。我错了。我没问你们。”
他把双臂抱在胸前，鹌鹑一样缩着脑袋。
石榴扬起的手，攥成拳头，“再有下次，我保证打死你。”
“你怕我姑妈吗？”
乔思辰突然扭过头，挑衅地看着石榴，伸手指着乔阳，“我姑妈。你怕吗？”
“原来是狗仗人势啊。”
石榴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我怕谁也不怕你小子。”
“嗷，疼。”
这场闹剧在乔思辰捂着脑袋求饶之后结束。
外院，家丁们在吃饭，甩开膀子吃的畅快。
饭香飘进内院，乔思辰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去吃饭吧。”
乔思辰快速跳下窗台，跑出院子。
“小姐，这孩子过于调皮，要不，我把他送山上拜师去。”
石榴看着乔思辰跑开的背影，心揪着疼。
今日之事，还只是个开始。
“不用。就在家里。去找个先生在家上课。十年寒窗，说不准以后能考个功名。”
乔阳从屋里走出来，月悬中天，樱桃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石榴，快去滚一碗奶来。差不多到时候吃奶了。”
“没奶娘真麻烦。”
石榴嘟囔一句，往院外走了几步，扭头说，“小姐，奶娘和张家那群闹事的一并交到官府了。”
四四方方的院落，圈着小小的人，乔阳抬头也只是看见四四方方的天，追云逐月的，远没有这样困顿。
石榴抬眼看了一眼皎洁光华的月，转身走出院子。
倒座房里，树根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却因为伤口太深，血不断地渗出来。很难止血。
许是血流的多了，他眼前黑了片刻，再适应光亮时，门外已站了一人。
乔阳站在门外，她低着头，想谢谢那人救命之恩。
三更时分，院里的人都睡了。
静谧的空间里，偶尔几声鸟叫咕咕咕的传来。
乔阳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屋里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回过神来，又猛地收回去。
她拍了拍家丁的门，过了一会儿，门里传来含含糊糊一声应，“谁？”
乔阳抿了抿唇，里面不再有声音传出，想来是睡了。
她走回树根房间门口，想了想还是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地上，是打碎的碗片。她提了墙角的笤帚扫到角落。
树根已换了棉布中衣，宽松的中裤外凸出一块被包扎过的地方。那一片厚厚的纱布上还是渗出血来。
“没有止血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她抬起头来，对上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
树根伸手拉着被子，盖在身上。
乔阳低头在床边的兀凳上坐下，“我来，是谢谢你救我。”
那一犁耙下来，她定是死的透透的了。那妇人动了杀心，即便是疯子她也不能原谅。
“我会去找张家要个说法。”
张家势大，极重名誉，这件事她不会善了，张家势必要有个态度的。
乔阳把桌上的金疮药塞树根手里，“再上一次药吧。不止血不行。”
树根没应他，塞进手里的金疮药滚了两滚，掉到床沿上。
乔阳眼疾手快把瓶子抓进手里，抬头看他，人已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树根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乔阳捏了捏手里的金疮药，坐到床沿上卷起他的裤腿。
今日的犁耙正打在他的伤腿上。
乔阳缓缓卷起裤腿，一道道长短不一狰狞的伤疤出现在眼前。
她倒吸一口冷气，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专注于手下到动作，以至于一只手伸过来，都没有察觉。
直到她卷不动裤腿，猛一抬头，撞到树根头上。
她吓得一激灵，身子下意识往后倒，滑下床沿，她在哪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今天就是跟屁股杠上了。
摔一次不够，还要再摔一次。
失了桎梏的身体，不由她摆弄。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手臂却一紧。
一霎那间，她身体一轻，稳稳落在床沿上。
树根的脸更白了几分，耳边只剩下喘气的声音。
“树根。”
声音很远又很近，他的意识模糊不清，抓紧乔阳的手，紧紧攥住。
“啪。”
乔阳一巴掌扇过去。被攥紧在树根手里的手才被放开。
勒的毫无血色的手，渐渐恢复直觉，乔阳退无可退，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