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的天说变就变，不过才立夏，白天艳阳高照，奔着将人晒化的晒，晚上就是一场又长又安逸的大雨，浇的夜半凉飕飕的。
乔阳裹着毯子窝在榻上，小娃娃在床上不停的哭闹。
一屋子三个女人，没有一个是会带孩子的。
“他饿了吧？”
石榴凭着自己带了几天孩子的经验咳嗽了好几声。
“这才哪到哪？”樱桃托腮盯着床上哭的声嘶力竭的娃娃，求救似的看乔阳，“小姐，怎么办？”
乔阳打着哈欠，感觉浑身都是疼的，“去找个奶娘。趁早抱走。”
狗剩子被樱桃挂墙上一回之后，乖了几日，这会儿听到后院儿的哭声，偷偷溜进后院，扒在窗户上往里看。
屋里乱成一锅粥，床上小娃娃哭的撕心裂肺。
他看了看，转身跑进厨房里去，不一会儿怀里揣了个馒头回来，悄悄溜进屋里，掏出馒头就怼住娃娃的嘴。
石榴本来坐在床边发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激灵，拎起狗剩子的后脖颈提起来就是一脚，“干嘛！”
“你要把娃娃饿死吗？”狗剩子不服气地叫着，奇怪的是，小娃娃小舌头一拱一拱的，竟真的不哭了。
樱桃跑了一夜，在城里找了几个奶娘，每个都干干瘪瘪的，没有一个看起来珠圆玉润，奶水充足的。
回到家里，嘴都起泡了。
好在没有预料中的嚎啕大哭。
进了屋才看见石榴和乔阳东倒西歪的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床上，小的四仰八叉，稳如泰山地睡着，一边是缩成一团的狗剩子。
拿了被子给他们盖上，樱桃去厨房，厨房的厨娘打着哈欠正熬粥，看见她进来，忙不迭端上一碗粥，“樱桃姑娘，还热着，快吃。”
“这么早吗？”
樱桃看那白生生的粥熬的米油浓浓，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本来火烧火燎的水泡凉了三分，心情也跟着好了。
“石榴姑娘四更天就敲门，让我熬粥了。这会儿晾好了他们都睡了。”
厨娘夹了几块自己腌的咸菜给她下饭，又坐到火跟前去了。
“怎么城里没有好奶娘呢？”
樱桃快速喝完一碗粥，端着碗走到灶台边又添了一碗。
“嗨，这个月光张家就生了两个娃娃，前些日子李家也添了丁。这两家一个娃娃要用两个奶娘，可不把好的都挑走了。再者这年景也不好，吃不上喝不上的，可不都是干巴巴的。”
这娃娃可把樱桃为难坏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找奶娘，哪里有经验，瞧着干巴巴的。可不就不敢用了。
这会儿听厨娘一说，想着等天亮了，得找婆子们听听他们的说法。
折腾了一日，也没找到到合心意的奶娘来。
狗剩子指挥着石榴喂了一天米油，娃娃到是不哭了，可石榴不干了。
这哪是人干的事，小娃娃小口嘬，她就那么举着勺子，太费劲。
央着乔阳无论如何找个奶娘，奶少都成，好好养养，只要不让她喂，怎么都成。
河边杨柳绿，临河上，船娘在船头做着生意，忙碌的客商来来往往。
乔阳在码头上买了几尾新鲜的鲫鱼，又去抓了几只鸡。
想着还要再买些什么，迎面便看见枝蓉带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
随行的却并不是李家老大，而是那日被揍得不清的李老二。
石榴拎着鸡在后面走，打眼看见李老二便朝他吹了个口哨。
李老二扭头朝这边看过来，就见一身毛的女人手里拎着鸡和鱼，大喇喇地走在街上。
不由好笑，停下脚步，等他们走近，“乔姑娘这是要待客吗？”
“不，家里有个娃娃，需要奶水。”
“是吗？我家有个空闲的奶娘，你要的话，给你送去？”
“奶怎么样？”
“不知道啊，要不你去问问？”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行。”
李老二是个憨的，没看见客栈里等他的枝蓉已经拳头紧握，恨不得一巴掌将他拍飞。
傻子一般朝掌柜的摆摆手，“表妹的消费记我账上。有事，先走了。”
他撩撩地跑的贼快，好像跑慢点会被抓回去一般。
“小姐，上当了吧，我后心都快被眼神烧出窟窿了。”
石榴紧走几步靠上来，凑到乔阳耳朵边，话音里都是落井下石的味道。
乔阳扭头瞥了她一眼，“想想到时候怎么说吧。”
奶娘懂得比他们都多，说起话来，自然露怯。
石榴财大气粗地砸了几条鱼进去，“这些都是给你补身子的，只要奶好，我家小姐，不，夫人，舍得花钱。”
李老二看土财主暴发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石榴。
这丫头怎么看怎么是个没脑子的，骗他钱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呢？
奶娘眉开眼笑，本来这个月李家就准备让她回家的，这会儿送来这么个财神爷，她心里早乐开了花。
三句两句的就拿捏到位，敲定好了价钱，回去收拾东西，直接要走了。
石榴看着奶娘圆润肥硕的背影，咂摸着嘴笑，“李老二，这回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但凡碰得上我，我都给你办。”
“我有名字，凤举。”
“哦，好。这样老二......”
“凤举。”
“哦，老李。”
“凤举。”
“行了，疯子就疯子，老二啊，你听我说。”
“得，你说。”
李凤举揣起手来，无可奈何地看着石榴。
“我李凤举从来没被人叫错过名字，小丫头，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诶，人来了，再会吧。”
石榴招呼着奶娘撩撩地就跑，李凤举后面嗷嗷地追，“等等，鸡没拿。”
“给你了。”
奶娘到位了，娃娃的名字成了问题。
乔阳把娃娃丢给奶娘之后，面都不露，被问起来叫什么的时候，直接赐名狗腿子。
得了，这一屋子的狗也嫌。
前有狗剩子，后有狗腿子。
倒是相得益彰。
也是给狗剩子找了个玩具，平时快把石榴折腾费了，这几日撩撩地往奶娘那边跑，动不动就扒窗户。
被奶娘追着跑了一回，奶娘当天晚上就窜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