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被人轻柔抹去，时清低着头看他。
尚翊松开了手，和他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这下子两个人的视线持平，眼神纠缠在一起。
“你别哭啊，是我错了。”尚翊轻声哄着，把小黄鸭拿出来。
还把时清最喜欢的小鱼干放到它的背上。
它晃晃悠悠，在水波的作用下，来到了时清的面前。
时清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尚翊就笑了，身后都长出来了狐狸尾巴，“都是给你的。”
时清一只手还在脸上，另一只手飞快地把小鸭子拉到怀里。
“现在可以不生我的气了吗？”
湛蓝色的眼睛像天空一样纯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那尚翊就明白了，现在还不可以，小人鱼难哄得很。
他把手掌伸到时清面前，“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欺负你的。”
时清心想你欺负的难道还少吗，手却诚实地放在了尚翊的掌心。
他不敢握实，尖锐的爪子和人类的皮肉相比起来怎么也不让他放心。
可尚翊就没有这个担忧，一把就攥紧了他的手，“再过来一点。”
说话时的气息挥洒在鳞片上，时清忍了又忍才没有把他推开。
两个人的距离再次靠近。
尚翊的脸上满是认真，他从裤子口袋掏出一张膜片一样的东西，把它贴在了时清的耳朵旁边。
时清的耳朵就贴在脸颊两侧，鳞片堆叠，看着像两朵繁密复杂的漂亮蓝色花朵。
它总是被尚翊的声音攻陷，他的手一靠近就不由自主地开合。
时清心想，它、它又不听我的了……
尚翊靠近，吹了一口热气，轻笑一声。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一说话，时清的耳朵就已经全面沉溺于他的声音里，检测仪器上的情绪波动都在大幅度上涨。
尚翊眼睛又不是有问题，怎么会看不见他渐变成红色的耳尖。
最敏感的耳朵被人这样对待，时清酥麻到了尾尖。
眼睛里的水汽再次弥漫，这次是生理反应，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软倒在尚翊的怀里，感觉耳朵被被一层东西隔绝住，传入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眼睛一下子睁圆，他对这个发现很是高兴。
他高兴到在尚翊怀里乱蹭，把人光滑的胸膛拍得震天响。
“我没骗你吧？”尚翊松开他一点，怕被高兴的小人鱼拍到水底下去。
传入耳朵的声音变成正常音量，但是回归正常的声音更加符合耳朵的喜欢。
现在已经不是渐变色了，整个耳朵都变得红艳艳的。
时清伸手去捂，却不知道他欲盖弥彰的模样更让人的视线聚焦到他耳朵上。
知道再说就又要让小人鱼生气了，尚翊清了清嗓子，“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时清矜持地点了点头，他挥挥手，示意尚翊可以离开了。
他用完就丢的样子让尚翊眯起眼睛，不过现在的确到了限制的时间，时清把时间掌握的很好。
等我以后再收拾你。
想起来提交上去的申请，尚翊的郁闷消失了很多。
“仔仔，下次见。”
在他耳边留下这样一句话，尚翊飞快后退，上了岸。
也亏他后退地快，不然免不了再被时清甩一尾巴水的命运。
——虽然他可能会更高兴也说不定。
捡起地上的衣服，尚翊打开自动清理功能，地上的水痕马上就消失干净。
除了他还在滴着水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打到他，时清捂着耳朵，气得鼓起了脸。
干什么总是贴着耳朵说话，我又不是听不到！
尚翊把他气呼呼的脸留在光脑里，拎着湿哒哒的白大褂走了出去。
迎面撞见一个人，正好就是时清的上任饲养员。
他因为自己每次都把时清喂得消化不良而心有愧疚，总是忍不住过来转转。
看到尚翊整个人都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表情十分错愕，“您这是？”
尚翊表情十分自然，“不小心惹到他生气了。”
把湿乎乎的衣服抱在怀里，这个一向认真负责的尚博士还把小人鱼生气的样子复述了一遍。
“因为学说话太难，脸都气呼呼的，尾巴也缩成一团。”
前任饲养员也回想起时清的样子，确实是他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啊，一定很可爱吧！
就算是生气的小人鱼，那也是世界上的瑰宝！
“啊，我忘了，你已经被调走了，看不到他现在的样子。”
尚翊歪了歪脑袋，清冷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迷惑与无辜。
“你是迷路了吗，居然走到了这里，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指路。”
怎么感觉有点冷啊，前任饲养员看了一眼正常的温度数据，有点摸不得头脑。
“……没有迷路，我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时清，过来看看。”他眼巴巴的盯着时清的门口。
尚翊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好说，我是时清的饲养员，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问我，时清的情况不稳定，我希望让他安静修养。”
他在安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完全忘了刚才是谁揪着小人鱼不放。
男人和尚翊对上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话有歧义。
这这这，这就像在质疑尚博士的工作能力一样，他怎么可能再接着问啊！
他慌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时清能有您照顾，我们都很放心。”
“您继续工作，我就不打扰了！”
“哼。”尚翊用精神力把衣服里的水抽干，重新穿了上去。
没有眼镜在，他还有点不习惯。
尚翊再怎么说也是从前线退下来的，和科研中心的人接触，他们总是一副战战巍巍的样子。
他看得不耐烦，就用眼镜遮挡一下，让和他汇报工作的人都自然一点。
手已经拉开了柜子，尚翊想要从里面拿出一副新的眼镜。
可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把柜门关了回去，嘴角也挂起了似有若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