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队部出来时黄凤来一直盯着白柳看，眼神透着古怪。
白柳搓了搓胳膊，刚十月份，还不冷啊，她怎么感觉阴风阵阵。
怪吓人的。
“妈，你说啥就说，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黄凤来收回目光：“你不是热心肠的人，你没事干去猪圈干嘛，老实交代！”
“我跟你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看在猪的面子上，要是猪圈的猪丢了死了，那可损失大了。”
如今家里孩子们都长大能跟着干活，她就没去地里，而是留在家做饭。
正要点柴火白柳跑回家说猪圈没人管，吓得她直接跟出来。
猪多金贵的东西啊，年底分的肉全指望猪。
白柳：……
“我知道我在妈的心中还不如那几头大母猪，但妈你好凶啊，吓到我了。”她竟然不如猪，合理吗？
黄凤来瞥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
小女儿有新女婿了，不能给女婿留下不好的记忆，她都这么大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教训——但该打还是要打。
“啪——”黄凤来伸手在她后背拍了一下。
“好好说话，到底是谁吓谁？我怀疑是你要捣乱，快说。”
翠花跟何胜男有过节她知道，但翠花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比她们更看重猪，不可能轻易出去找何胜男而抛下猪。
除非不得不去找何胜男。
“妈你说话要有证据，何胜男玩忽职守不对吧？翠花找人也没错吧？我告诉你们猪圈没人也没毛病吧？”她委屈，“我可是干好事，不图你们开会的时候夸奖，你也不能诋毁我呀。”
“少整那些个酸文假醋的话，老娘看你长大。”黄凤来冷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啥屎。”
白柳无语，这个委屈她不服。
“妈，我真没掺和，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黄凤来不信，但看她的表情估摸也不会闹出大事，随即皱眉：“你今天早点回去啊，我不给你做晚上的饭，快走快走，看见你就心烦。”
有猫腻，那还不跑？
“妈，你好像不爱我了，以前你可从来都说：‘别着急走，大晚上走啥，明天白天天亮走多好……’现在你赶我走。”她露出满脸失望的神色，“妈，我不是你的宝贝了吗？”
黄凤来：？？？
“滚滚滚，啥宝贝不宝贝的，肉麻兮兮，你多大了？”黄凤来指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你到底整出了多大的事，平时你可不这样。”
白柳瞪大眼，她彩衣娱亲还有错了？
好冤啊。
“妈，你别瞎想，我清清白白。”她不是局中人。
黄凤来摆摆手，加快脚步：“看啥看，别让女婿看笑话了，人家来向阳大队一次，结果一看你们大队都是啥乱七八糟。”
丢人，太丢人了，人丢到了京城！
白柳不以为意：“没事，以后日子还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要知道。”
宋嘉应早知道向阳大队的破事，他还感叹自己离开四年错过了太多，恨不得回顾一番。
“那也不行……”黄凤来毫不留情地驳回，“和我回去做饭，别乱跑。”
消停吧闺女，毕竟刚结婚没几天，装也要装一阵子。
她实在哭笑不得，只能乖乖地跟着老母亲回家。
今天礼拜天，家里还有上班休息的人，其实用不到她干啥，纯属是她妈怕她搞事。
不是怕惹事，而是怕宋嘉应留下奇怪的印象。
她才是有口难言。
“呦，你也在家，真难得。”白杨砍柴的间隙坐下来歇歇，随口道，“最近咱队里还挺安静，不过红星大队闹起来了。”
“嗯？”白柳还真不知道，“啥事，我咋没听说？”
她沉迷工作，究竟错过了多少热闹，别家的瓜更香！
“你住城里，谁跟你说。”白杨其实也和媳妇搬到了宿舍，但两人闲不住，下班时间早就跑回家，“我前天回来的时候碰上红星大队的朋友，抽空聊了几句。”
“他们队里有个知青嫁到队里，还是大队长的儿子，那小伙子挺争气，人家运气也好，红星大队今年有工农兵学员的名额，他拿到了。这不推迟入学，但正好是女知青的老家，两人就说提前去，他们队长也批了——”
“但其他人肯定不服。”白柳紧跟着说，“有人觉得上大学不是好出路，同样有人眼红，说起来没通知开学就走确实不合规矩。”
红星大队比向阳大队要大，人也多，所以今年有工农兵学员名额。
对方的大队长孙老头也霸道，既会和上面搞好关系，也会笼络下面人，因此红星大队是大队长的一言堂，其他人有意见也不敢多说。
“孙老头多厉害呀，介绍信已经开了，前几天就送走了儿子和儿媳，这不那边知青闹起来了？”白杨一脸幸灾乐祸，“总说我们向阳大队闹得欢，但那是知青闹腾，他们红星大队是自己人瞎折腾，把知青逼急了。”
这几年何胜男今天跟这个打，明天跟那个骂，害得向阳大队丢尽了脸。
红星大队没少笑话他们。
如今反过来，白杨终于吐出这口窝囊气。
“开学时间没定，现在就走可真急。”白柳皱眉，直觉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杨嗤之以鼻：“孙老头祖上是土匪，这家伙不是好东西，但命好，反应快，现在还混成了大队长。这次儿子带着媳妇去投奔岳父家，肯定没少带东西。”
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小到处跑着玩，祖宗十八代那点破事都门儿清。
白柳听了没太在意，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命好加运好的大有人在，嫉妒没啥用，徒增烦恼。
不过——
“对了，我听说今年工农兵大学有变，这事儿指不定最后如何。”她有点疑惑孙老头为啥心急火燎送儿子走。
莫非听到啥风声，先下手为强，怕上不了工农兵大学？
白杨不以为意：“反正现在人都走了，人家不回来也没办法，等红星大队名声丑了明年我们就能拿到工农兵学员的名额。”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声音。
“白柳——”大队长气喘吁吁跑来，“快去，你们单位有电话，说啥工农兵学员的事。”
哈？白柳和白杨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