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姿认识那两个姑娘。
在李华生给她的资料之中，有这两个女人，确实是被光头主管祸害过的。
可是她们此时站在这里，为曾经伤害过她们的凶手辩解。
纪明姿并不生气。
每个人都有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她们两个选择帮胡氏，不论是被威逼还是被利诱，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她只是讨厌胡氏这样的做法。
这样再一次把两个姑娘推到风尖浪口，太可恶。
“原告律师，还有什么问题吗？”
胡氏的律师依旧用那副笑容对着纪明姿，坏心思的想看到纪明姿流露出无助的表情。
然而她失败了。
纪明姿看了看两个姑娘，随后再一次拿起手上的文件。
“法官大人，根据警官搜查出来的证据，可不仅仅是这两个姑娘，我主要想说的，自然还是我的原告，或许这两个姑娘是自愿的，但是我的当事人可并不是。”
“那你的当事人在哪？”胡氏的律师看着纪明姿。
“原告律师的当事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出了拿出那些伤证，说着被强迫的话，你的当事人可并没有过别的什么证据。”
纪明姿神色微冷。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当事人也必须像那两个姑娘一样站出来，说自己遭受了强暴？”
她转头看着法官，神色有些凄凉。
“法官大人，众所周知，从古至今关于强暴这件事，女方总是难以启齿的，甚至还会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指指点点，说她们活该，说她们一定是故意穿着暴露。”
纪明姿看着那两个姑娘，“这两位姑娘很勇敢，但是抱歉，我的当事人只有十三岁，她的精彩才刚刚开始，即使她够勇敢，我也希望能够保护好她。”
从头到尾，纪明姿都没有指责过那两个做假证的姑娘，甚至也没做反驳。
她知道并没有什么用处，从这两个姑娘站出来开始，人们就先入为主的觉得她们很善良，很可怜。
人们总是会心疼相对弱势的一方，胡氏带上这两个姑娘，本来就有这样的念头，所以那两个姑娘没有化妆，穿着上也是很清纯的模样。
这是法庭上惯用的手段。
纪明姿也会，所以她说了她当事人的年纪，说不让吕莹莹出来是想要保护她。
她知道自己能扳回一点，却不确定胡氏的律师是不是会放过这个话题。
一直看着胡氏律师的脸，纪明姿却看不到任何慌乱。
“你的当事人是小，但是这并不是她可以不出庭的理由，都是姑娘，我的证人还是已经步入社会的呢，还是已经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年纪的呢，不也是站出来了？”
胡氏的律师有些不怀好意，“原告律师你刚刚也说过了，女人在这方面，容易被人说是活该，说是本身就穿着暴露，但是你的当事人那么小，也不会暴露到哪去，相反，我的证人才会。”
他指了指自己的证人，“你看啊，她们现在本来就已经开始被人说闲话了，毕竟，她们本身就是自愿的啊，是故意穿着不当的啊。”
这话一出，纪明姿神色一变，有些温怒。
就连那两个姑娘都脸色发白。
“被告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
纪明姿声色俱厉，“即使那是你方证人，那也是两个姑娘，你这样说，考虑过她们的感受了吗？”
纪明姿突然为对方证人说话，这让各大记者有些意外，也让法官和评审团都有了好感。
胡氏律师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说话不对。
“原告律师，这是法庭之上，我所说的，都是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清白的话，更何况我刚刚也并没有说错吧，她们本来就是故意勾引我的当事人，你的当事人说不定也是这样。”
他满脸无辜，“所以，能叫你的当事人出来说话吗？”
纪明姿的抿着唇，眼眶有些发红，着实被气的不轻。
胡氏那边原来并不打算让人同情，毕竟两个姑娘如果说是主动的，肯定会让人说闲话，没准连带着还会说光头主管禁不住诱惑什么的。
但是如果主动舍弃她们，主动把一切过错都推给他们，那就显得光头主管有些无辜了。
更重要的是，还会顺便指责她的原告不出面说话，肯定心虚。
纪明姿心里发沉，身上像是灌了铅。
这帮人，是逼着吕莹莹一个小姑娘出来啊，一旦让吕莹莹出来，恐怕他们会用言语打压吕莹莹，让小姑娘害怕。
纪明姿更加不敢让吕莹莹出来了。
可是，胡氏却一直苦苦相逼。
“法官大人！”
胡氏的律师提高了音量，“我希望原告能够出面，能说一些决定我当事人是否强迫她的细节，不然我只能说，她们诬告我的当事人！”
胡氏那边已经打算不要脸了，苦苦逼着一个小姑娘出庭面对这一切。
法官都有些看不下去，可是他是法官，心里的天平没办法偏向任何一方。
“原告律师。”
法官看向纪明姿，“如果你再拿不出一些别的证据，只能让原告出庭了。”
现在无论是伤证还是警方搜出的视频，因为有两个姑娘说了自愿，所以纪明姿都没办法给光头主管确定罪名。
她低垂着眼眸，轻轻的盖住眼中的不甘心。
明明，证据确凿。
明明，警方都已经当场找到了证据。
可为什么，光头主管还不死心的钻空子，胡氏竟然还助纣为虐，又拉着两个受过伤的姑娘来给恶人开脱？
就因为，他们有钱有势，可以为所欲为？
可季冷晏呢？
他才是真正的有权有势吧，可他却没有为所欲为过，就连这两场官司，也都没用过非常手段。
即使，他手里有一队能持枪的保镖，也并没有说要去伤自己的竞争对手。
反而是胡氏一直紧紧相逼，想用各种意外来杀她。
杀她这个有证据，想要揭露胡氏恶行的律师。
纪明姿曾经打过的官司，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这种明知道对方有罪，却眼睁睁看着他们用自己的钱权来开脱。
原来，这才是他们上层的世界吗？
纪明姿看向了季冷晏。
对方不停地看着手表，不知道是不是马上还有会议。
身为一个总裁，能在这里旁听已经很不容易了。
纪明姿不想输。
不仅仅是为了吕莹莹，也是因为，她想帮季冷晏做点什么，想弥补心里对得到季冷晏帮助的不好意思。
“抱歉法官大人。”
纪明姿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
“即使这场官司输了，我也会护着我的当事人到最后一秒，我不想她一个小姑娘，在受到了伤害之后，再被人指指点点。”
法官拿着锤子的手紧了紧。
他认真的看着纪明姿的目光，从中看到的只有坚定。
他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律师，从来不是为了赢官司的，而是为了保证自己当事人最大的利益，为了帮他们讨个公道。
这和大多数为了赢官司不择手段的律师不一样。
她更站在当事人的角度，更加贴心于民众们。
说实话，如果可以有私心，他真的挺想帮帮纪明姿的。
可是身为一个法官，他不可以偏向任何一方。
“原告律师。”
法官捏紧了锤子，抬了起来，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意思。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你还有别的补充吗？”
纪明姿看了看手上的所有资料，最终释然一笑，“我所列举的证据都在这……”
“法官大人！”
突然被身后的男实习生打断，纪明姿吓了一跳。
男实习生这时候也顾不得跟纪明姿解释了，他直接站起来。
“我是原告律师的助手，我们有补充的人证，希望法官大人允许传话。”
纪明姿愣住，低下声音，“你们是不是叫了吕莹莹？不许让她过来！”
想到那天在光头主管门外没有能冲进去救吕莹莹，纪明姿就觉得很是内疚。
所以这一次，说什么她都不会让吕莹莹上来的。
“不是的，是总裁刚刚传来的消息，说是请到了其他的证人。”
纪明姿闻言，抬头看向季冷晏。
男人此时也盯着她看，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焦急。
他浅浅的勾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纪明姿的心，踏实了下来。
她相信季冷晏。
纪明姿回给他一个放松的笑容，转头看向法官。
法官轻轻的放下了手上的锤子。
“那请人证上来吧。”
不难看出，法官的脸上根本藏不住的流露出了几分放松。
胡氏的律师笑不出来了，沉下了脸。
该死！
他咬紧牙关，死死的盯着旁听席。
上次没想到纪明姿的能力不低，这次他有意针对，却没想到，忘了季氏还有个总裁在。
胡斌都插手了，帮着光头主管开脱，季冷晏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看季冷晏两次开庭都在，他们就应该想到，季冷晏有多重视这件事。
反观胡氏那边，胡斌已经觉得没什么威胁了，高层就没有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胡氏的律师只能寄期望于接下来纪明姿那边的证人不会太致命。
想来，也应该只是别的姑娘吧。
他这里也有受害者，谁的话分量更重，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