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之所以愿意跟着紫樱进暗道,当然不完全是因为在他们面前装病,还因为房间出了事,郁眠的手下却一点反应没有, 那都是郁眠精挑细选的手下,外面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紫樱这段时间熟悉后,她对她的性子摸得清楚,她接触的世事不多,心中保留着仁善,又有同族情分,哪怕温黎对大长老保持怀疑,她也相信紫樱不会要了她的命。
相对于未知的对手,温黎更愿意面对紫樱这样熟悉的对手,从她毫不防备的将后背留给她,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病症深信不疑,故而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防备。
相对于在郁眠那,紫樱这反而更容易脱身。
所以先跟着紫樱离开,是不错的选择。
还有个前提,那就是眼前的人当真是货真价实的紫樱。
郁眠在王府的那一次易容伪装,若不是她谨慎再谨慎,郁眠又是个憋不住的,她早就暴露了。
装这么久,温黎已经习惯这个保护罩,突然脱下,她可不习惯,而且就这么简简单单暴露的效果,也不是温黎想要的。
不管之后郁眠恼羞成怒,还是欣喜于她的变化。
只要她在他手上,郁眠那性子还有得折腾,而她不想自己有任何被折腾的可能。
暗道中奔跑,紫樱虽是圣女,却自小练功学蛊,身体健康皮实。
她一开始没有注意,直到拉着的手越来越沉,才从警惕周围环境中回过神来。
她怎么忘了身后这一位并没有从小训练过。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没什么异样后,停下脚步,反身就将温黎背在身上,“这里还不安全,等到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温黎巴在她身上,老老实实不添麻烦,身上的味道可以伪装,但是……
温黎摇了摇一直攥在手中的盒子,盒子中的蛊虫不情不愿地发出讨好的鸣声。
若是郁眠在,盒中的蛊虫不会是这样的叫声,温黎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区别, 蛊虫在她这和在郁眠那不同的叫声。
总之在郁眠那发出的声音更加狗腿一些。
还真是紫樱啊!
那么这么放心紫樱来,外间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温黎无声地看着外间的林子,当初郁眠救了她,她醒时也是在这附近,从这向远处眺望,依稀可见温宅上方红彤彤一片。
钻暗道的功夫,温宅已经着了火,却依旧没有打打杀杀的声音,和那一夜黑衣人上门时一样的安静,但就是那一夜,温宅中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死了。
紫樱将温黎放在一棵大树旁靠坐着,眼睛担忧地看着温宅的方向。
温黎看着紫樱前进又后退的双脚,走走又停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也不知道师父和上官寻怎么样了?”温黎没有办法沟通,紫樱只能独自一个人喃喃自语。
“那个郁眠居然放心我带着你离开?”紫樱回望身后的温黎,着实有些不敢置信,她还以为那家伙防着他们呢!
温黎也没有想到,可想想紫樱的性情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周围有什么暗手,又或者郁眠有什么计划也说不定。
紫樱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在温黎以为她们是要在这处等郁眠他们时,紫樱纠结完带着她继续赶路,有远离这处的架势。
温黎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处,终究是转回头。
郁眠他有自己的想法。
温宅中,倒地的尸体不少,蛊虫在尸体七窍中钻来钻去,沙沙的声响,令人胆寒,温宅俨然成了一个虫窟。
这可不是大长老的杰作,他也没曾想到苗七居然在地底深处养了这么多蛊虫,他一进来时的异样感果然没错,要不是提前做了准备,说不得他也会被苗七阴了。
大长老看向另一处百虫躲避的地方,那里的两人,一跪一立,一狼狈至极,一杀机尽显。
“咳咳……”苗七,也就是温家主,此刻不比乞丐好到哪里,甚至为了躲避苗疆和郁眠的搜捕,他也躲进过乞丐堆,只为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可惜啊,大势已去,最终还是没能成事。
郁眠手上银光一闪,苗七手脚皆废,像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眼神嘲讽地看向郁眠,“咳咳,怎么?江湖盛传的郁神医就这一点本事,老夫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郁眠眸色比这夜还黑,手上用力,苗七半边胳膊被扯了下来。
这回再是硬气,被五马分尸般的痛苦袭击,苗七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郁眠满意的微微勾了勾唇,将手上的胳膊,扔进了虫堆,很快就被虫子覆盖,毫无踪迹。
大长老嘴边的胡须动了动,这小子真是不讲究,可他就像是大夏日喝了一杯凉茶,浑身舒爽的厉害。
苗期更加虚弱,却没有流血而亡,原来郁眠之前射入四肢的银针,还有延缓流血速度的作用。
苗七也是条硬汉,嘴上不曾讨过饶,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刺激着郁眠,他在那说着当年如何杀了他一家,极尽污言秽语。
大长老气红了脸,他们苗疆怎么养出这么一个畜生。
郁眠黑如墨汁的眸色渐渐掺了红,四肢没了,那就一片一片的削肉,“我的手法很好。”
苗七可以清晰看见身上的肉变成薄片,郁眠用药让他感觉到超出常人的痛,苗七再是能忍还是痛苦吼叫道:“杀了我,有本事直接杀了我。”
郁眠不为所动,一片一片扔了给蛊虫加餐。
苗七意识被药吊着,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现在只想刺激着郁眠直接杀了他了事。
“呵呵。”苗七口中溢出鲜血,说话间出气多,进气少,但他的话还是能让郁眠听得清清楚楚,“郁眠,我当年杀了你一家几十口,要是真的想报仇,可一定也要将我一家赶尽杀绝,不然老子……看不起你。”
“啊……”猝不及防间剜了一大块,苗七却兴奋地呵呵笑起来,哪怕声音低微他也要郁眠不好过。
他模糊着视线,看着眼前似鬼非人的男人,心中的舒爽胜过了身上的痛,“我那女儿呢?怎么不让她……她来看看……”
苗七的眼神癫狂,“来看看我这个爹……怎么死在你的手上,唔……”
蛊虫堆里多了一根舌头。
郁眠缓缓站起了身,一身玄色,在暗夜火光中依旧显眼,手中执着医人治病的刀。
大长老身边活着的两个苗疆人,出于内心的恐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大长老也防备地看着情绪不对劲,攻击力极强的男人。
“郁神医……”
大长老想要缓和几句,他现在已经不在意是不是苗疆亲手处置苗七,反正这家伙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但他不能让身边这唯二活下来的苗疆子弟出事。
“秘药不断,他还能活一段时间。”郁眠拿出一瓶药,对着月光和火光端详了一阵,掺杂着暗红的眸子移到大长老身上。
大长老下意识防备,却接到了那瓶药,白色的瓷瓶上,还沾染着血污,这是将苗七交给他们处置了?
不过看苗七那样子,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郁眠给他们也不担心他们会救活他,他们会在他身上施展蛊术,让他尝尝当年苗疆圣女死前所受的苦,这也是背叛苗疆的代价。
郁眠扔完药瓶,没有再看地上的苗七。
他突然有些茫然,仇报完了,然后呢?
大长老见他不动,又不说话,担心他心思多变,出声道:“我还得去看看紫樱那边如何?”
你不去看看你口口声声要杀的姑娘。
暗藏的意思, 大长老相信郁眠一定懂。
果然郁眠像是想到什么,恩了一声后,路过处,蛊虫退散。
大长老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谁才是苗疆人。
今晚他们损失惨重,也是因为苗七确实有本事,培养出的蛊虫产生了变异,不容易对付,若不是郁眠力挽狂澜,他身边这两个苗疆弟子也不可能活下来。
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苗七,升不起丝毫的怜悯之心,有这样的本事,若是用在正道上,何愁苗疆不壮大。
大长老有些遗憾。
让剩下的弟子将尸体收拾收拾,他跟郁眠先一步去找紫樱,上官寻在这边情况稳定后,已经先一步去找紫樱。
今晚过后,大长老觉得这个上官寻除了不是苗疆人,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马匹已经被苗七的蛊虫咬死,全靠脚程去追他们,他们中有一个娇弱女子,应该很快就能追上。
大长老是这样想的,他也确实跟着郁眠追上了紫樱他们,只是到时,紫樱已经躺在了地上,边上还有上官寻,都不省人事。
大长老心中一咯噔,上前试探过两人的脉息,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被袭击,幸好还活着。
不好……
大长老意识到什么,赶紧转身看向郁眠,这里没有那姑娘 ,郁眠是不是要误会他们将那姑娘绑架威胁他。
郁眠神色是非常的差,却没有对他们出手,而是练了几个口诀后,一只蛊虫从上官寻身上缓缓爬了出来。
大长老定睛一看,一时痴惘,“这是长生蛊,真的是长生蛊……”
那蛊虫蔫蔫地认命般爬向郁眠,停在两步外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郁眠嗤笑一声,“谁都能驱使的蛊虫,也就一个名字罢了。”
郁眠伸出脚要去碾压。
大长老心都要跳出来,恨不得以身相替,他宁愿用自己的命换虫子的命。
那蛊虫颇通人性,根本不用大长老救,早就火速爬开。
大长老的心虽还悬着,但他这下可以肯定,郁眠并没有真要杀这只蛊虫的心思。
或许,他更应该担心,怎么在郁眠手下带着徒儿离开?
“郁神医,这情况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们绝对没有绑架温姑娘,威胁你的意思。”大长老准备再谈谈,或许郁眠还愿意听,不解释,以这小子对那姑娘情谊,说不得跟他们不死不休。
“不管怎样,你们没有让我见到她。”郁眠没理会脚边蛊虫的讨好,眼睛望向深深的夜色。
果真是假的啊!
“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必将姑娘找回来。”大长老自知理亏,那样一个柔弱的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
好在这时上官寻醒来,大长老又用蛊虫唤醒了弟子,他不相信上官寻的话。
紫樱醒来还有些弄不清楚情况,“我好像被谁袭击了?”
大长老明白知道她没看清楚袭击的人,不得不转向上官寻。
“我来时看见紫樱倒在地上,上前查看时,也跟着没了意识。”上官寻摸着手腕,总感觉此处麻痒。
大长老又仔细查看两人,都是郁眠脚边蛊虫弄的,“郁神医,不会是你想要…….”
“当然,郁神医怎么会需要这样做。”郁眠眼神都没给一个,大长老先皱了皱眉,若是郁眠想要对付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出手。
“温姑娘呢?”紫樱察觉到不对,却也没有怀疑温黎。
谁也没想过温黎会自己走,谁让她那么娇弱,还有病。
“她不见了。”大长老有过怀疑,但是一刹那就没了,在郁眠身边呆这么久,怎么可能装病骗到他,“难道是苗七的余党?”
这也不是不可能,不然这里的地上不会处理的这么干净,难以发现来人从哪个方向来去。
“我要去找她。”紫樱知道那姑娘根本什么不懂,流落在外非常危险,而且在她手上丢的,她必须要找到她。
“别急,从长计议。”上官寻点了点郁眠的方向,他漫不经心,丝毫不关心的态度,非常的奇怪。
大长老也跟着察觉到了。
郁眠像是事外人一样,既不对他们指责,也不喊打喊杀,甚至不去寻找,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和以往的态度对比,非常的奇怪。
紫樱愧疚下,还是想要赶紧去找,“郁神医,你有观察出什么线索吗?”
为了找到人,紫樱不得不对郁眠低头。
郁眠像是从沉思中醒神,没有理会任何人,抬起脚步,蛊虫闪开,又火速爬行跟在后面,被训得跟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