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姜盈看了一出好戏，忍不住轻嗤出声。
姜云衡顿时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姜清渺却更来劲了，哽咽着如凄如诉：“三哥，今日是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以为你会保护我。我知道你现在有了亲妹妹又厌弃我，以后也肯定都不想再见到我。回到姜家之后，我会自请外出历练，绝对不碍你的眼。只求三哥从今以后好好保重，千万别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妹妹道心不稳误了仙途……”
姜云衡越发头皮发麻。
可这熟悉的言语，却让他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儿。
似乎在十年前身世之谜被揭穿时，姜清渺也是这般哭哭啼啼，哭诉姜盈不喜欢她。哭诉她不想让姜盈不开心，求父母兄长让她离开姜家。
在不久前，也曾上吊自杀，哭着说不想让姜盈心里不痛快，愿意就此离家历练……
他当时心疼这个柔弱的妹妹，厌恶姜盈的粗俗跋扈，还曾为此上门教训过她。
姜云衡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哪怕挨了一顿毒打，也很自豪自己能保护妹妹。
可现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是姜清渺偷袭不成被反噬，明明是姜清渺拉他挡箭。
如果不是有铃兰的法器，他可能都已经死了。
可她哭的这般伤心委屈，哭的这般善解人意，好像是他食言而肥，是他喜新厌旧。
就像当年，姜盈明明什么都没说，姜清渺却哭诉她不喜欢她。
就像不久前，明明是她让侍女上门挑衅在先，她却委屈脆弱到上吊自杀……
“你……你别哭了。”姜云衡越想越心烦，越想越心惊。又太笨嘴拙舌，憋了半天也只能发出一句怒吼。
“嘤……三哥你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都是渺渺的错，渺渺不该惹三哥生气，不该痴心妄想……”姜清渺哭得一抽一抽的，委屈得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这要是不了解情况的人乍一看，肯定以为是姜云衡欺负她。
姜云衡被逼的张红的脸又不知如何反驳，在看到姜盈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实在无地自容，一把抓起姜清渺就往外拖：“你……你跟我走……我到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我今天非好好跟你掰扯清楚不可。”
姜清渺自然知道这个三哥一向是最疼爱她的，而且脑子不太好使。
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眼泪魂都没了，只会拼命在别人身上找错处。
也正是吃准这一点，对于刚才的行为她其实不是太担心。
就算姜云衡这次坚持的久一点，姜清渺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只是被姜盈迷惑了。
换个没有姜盈的地方继续掰扯，她求之不得。
孙婉儿见空气中到处飘着林文远的骨灰心底发毛，也赶紧跟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山洞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银皓看一眼姜清渺离去的方向，主动开口道：“那女人要杀的是你，你以后要小心。”
铃兰也赶紧补充：“对，我站在她身边都看见了，她瞄准的是你。”
姜盈轻嗤一声：“自食其果，挺好。”
她当然知道姜清渺想杀的人是她。
只不过就凭她那点微末修为，只有遭反噬的份。
之所以肯回头看一眼，也是怕她死了节外生枝。
没想到，最后倒霉的会是林文远和姜云衡。
这俩舔狗围着她转了这么多年，能为她牺牲奉献，好像也是求仁得仁。
挺好的。
铃兰砸砸嘴，有些感慨地唏嘘：“姜清渺刚才用的箭匣，还是姜夫人特地花重金从拍卖行给她拍的防身法器。若是她知道最后用在了你这个亲生女儿身上，不知道姜夫人会作何感想。”
“她会责怪我没照顾好她的渺渺，责怪我让她的渺渺受惊吓，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防身法器。会打我骂我，可能还会让我将九曜铃赔给她……”
姜盈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将视线落到银皓身上：“你刚刚说你没杀人，那人呢？”
银皓转头在身后石壁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石壁向两侧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更阴暗狭窄的小道。
他说：“我只是不甘心，他们害死了我的新娘，凭什么可以洞房花烛？他们害死了我的孩子，凭什么可以享天伦之乐？所以我抓了很多新娘，也抓了很多孩子。但我也知道，这些新娘和孩子很多都是无辜的，所以我没杀人。”
铃兰急忙顺着小道跑进去，好一会儿才捏着鼻子重新跑出来：“我数过了，七个新娘，二十一个小孩，一个不少，全都活着。只不过好像都受了惊吓又没吃没喝的，很多人都晕过去了。”
“我有给过他们吃喝，只是不多。”
“呵……”姜盈都被他逗笑了，摆摆手吩咐：“其他弟子们也应该赶到了，你出去接应，跟他们一起把人带出去。”
铃兰应了一声飞快离开，姜盈重新看向银皓：“罪魁祸首本殿已经抓到了，这件事青州必须给个交代，东州必须给个交代。但后面的事儿，不是你能管得了的，明白？”
银皓其实不太明白，却也只能恍惚点头：“只要能给他们母子报仇，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盈叹口气：“你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银皓迷茫了一瞬，眼底随即浮现出几分向往：“原本我和月见都说好了，等成亲后，我们就到苍澜山下定居。月见医术好妖界医修也不多，她可以开个医馆救死扶伤。至于我……听说过苍澜王正大肆招揽巡城卫，狼妖优先。以我的修为做个小统领是不成问题的，这样一来，也算得了苍澜王的庇护……”
姜盈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沉默了。
沉默了好久，好久。
果她能早些修成九转金丹一统妖界，如果她能真正脚踢宁长寂，拳打叶惊涛，堂堂正正告诉天下四域所有人，谁也不准欺负她姜朝颜的子民。
那他们一家三口，是不是就可以像东州的普通人一样夫妻恩爱，幸福美满？
姜盈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垂下眼掩去情绪，声音却有几分飘忽：“那就去吧，去芙蓉城。建座小房子，开个小医馆，做个小统领。”
银皓楞了一下。
姜盈随手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步摇递到他面前：“你拿着这根步摇到朝颜宫去找叶寒舟，他会允你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