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阿离下午还需去给太后请安，便先离开了。
她没有问皇后要不要同去，也没有问她要不要去。
阿离走后，太子与皇后对坐着喝茶。
皇后看着太子越发生人勿近的神色，怎么也不懂阿离……不，缈缈是怎么看上他的，难不成是看脸？
当然，皇后也懒得纠结。
缈缈本就是她想订下的儿媳妇，既然他们两人也愿意，那自然是要早点将这事情定下来才是。
“你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及冠了，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人家姑娘家的，都主动说要早点生孩子了，也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在磨叽什么。
太子放下茶杯，看向母后，他们有一年多没见了，母后能回来他是高兴的，只是他不太擅长表露情绪。
“父皇有意同羌族和亲，羌族求娶的是苏护庭大将军之女。”太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皇后差点呛到，“你父皇同意了？”
太子道：“父皇还未做抉择。”
皇后深吸一口气，在脑海中梳理以及推导元宣帝可能做出的决定。
她发现，若羌族真的有此意，大概率元宣帝会提出一堆羌族能做到却又有些难受的条件，然后在羌族给出满意的回复后，同意缈缈和亲。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她早就对他没有了期待，可想到这里居然还是会忍不住心寒。
那是苏护庭用命守下来的景国，他居然要把他的女儿嫁入杀了她父亲的仇族。
皇后不敢想，那个女孩子若真的嫁过去会遭遇什么。
“宸儿，不要成为那样的皇帝。”皇后瞬间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丝苦笑，眼里的深潭幽深不见底。
“母后放心，儿臣永远不会。”
皇后更沉默了，她当然知道他不愿做皇帝。
可这一次皇后想错了。
“渺渺曾问儿臣可愿在皇宫观风与月，若不喜欢哪里，改了便可。儿臣不喜制衡之术，那就也能将它从帝王之术中改了。”
皇后一愣，她的儿子第一次在她面前说以后的打算。而她听了他的话便知，他为何会专门写信问出那句同刚刚如出一辙的话了。
而太子这个打算，显而易见。他愿意去坐那个位置了。
原本皇后接了萧侯爷的信，还是有些不信的。
可此时，她确信了。
既然有看不惯的地方，改了就是了。
只是这思维方式怎么这么熟悉？是了，像极了渺渺问她能不能再生个愿意做皇帝的儿子。
皇后的眼角莫名酸涩，将视线转到殿外。
她不是非要他去做那个位置不可，可他们也都明白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不是他，那他自己还有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将覆巢以末。
皇后想了想，说道：“你和缈缈的赐婚，我来办。”
要阻止元宣帝用缈缈和亲，那就得让他看到不和亲能带来的好处比和亲的多。那缈缈嫁给太子，能为元宣帝带来什么呢？
皇后觉得，她要好好想一想了。
皇后娘娘回宫，似乎只在那一日掀起了些风波。
整个皇宫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去拜见太后，更没有去乾清宫见皇帝，同样也没有嫔妃来长春宫见她，就像长春宫的主人没有回来时一样。
可宫里的氛围就是不一样了。
“罗公公这几日嘴角都长疱疹了，那眉头都快皱成苦瓜了。”
“里面杯子都换了好几波了。”
“嘘！不要命了，这都敢说。”
乾清宫的回廊下几个小太监在休息时，坐着议论。说到这，就都不敢再往下说了。
最近他们的日子都不太好过，皇帝心情不好，连带着大家都小心翼翼。
只是在这里当差的，没有人敢去揣测皇帝为什么不高兴。
永福宫里的人倒是敢。
贤贵妃冷笑，“不就是她回来了，皇上到是连后宫都不进了。”
惠妃是不敢说这些的，“陛下最近也不召舒美人去伴驾了。”
那个女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咒骂的话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终究是不敢说出来。
是，谁叫她占了一个贤字。
她既然回来了，不会是要争宠吧。贤贵妃的手攥得更紧了，紧得脸上都带上了暴戾。
“明日都去长春宫请安！”贤贵妃盘算着，她不出来，她们就进去。总要有人打破现在的局面，这样皇上才好进去。
皇上进去了，他们才会有第二次激烈的争吵，就如同那一年一样。
惠妃眉头紧皱，“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萧章那日说的清清楚楚，日后不用请安。若她们还上门去……
惠妃也是潜邸时的老人了，她还没有忘记皇后曾经的威严。
皇后从不为难人，前提是没有人故意去为难她。
“妃嫔给皇后请安，本就是规矩。皇后仁慈，我们却不能不知礼数。”贤贵妃盯着乾清宫的方向，口气变得平静，“更何况，陛下是想见姐姐的，我们又怎能不为陛下分忧呢。”
贤贵妃平静的语气让惠妃后背发麻，支吾了两声算是答应了。
妃嫔请安倒也算合情合理，再说了皇后要罚也是罚所有人。
贤贵妃吐出一口气，“我儿泽轩也该回来了。”
傍晚的风驱赶着下午的燥热，本该很舒适。惠妃却打了个冷颤，想起还在禁足的女儿，眼睑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