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会馆的外面，灯光闪烁，有几个人在四周溜达。在他们的脚底下，一场场制毒实验正在紧张进行，赵冲好像已经在这里工作很久了一样，他轻车熟路，安排老四的助手做着各种配比。雅叔不辞劳苦，他隔两天就来看看，跟赵冲一起研究，他现在对赵冲，满脸的慈祥，看着成品一批批的做出来，他满意极了。下一步就是找人来做实验，这一步赵冲不想参与，他内心是挣扎的，他做的，虽说另有目的，但实际上就是在制毒害人，他是矛盾的。
但看着雅叔的样子，赵冲觉得可笑，一年以前，他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不可一世的老狐狸。可现在的陈大牙，半个多月，头发也没有染，人也消瘦了不少，看上去，就像街边一个步入黄昏的老爷子，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如果再把他放到悬崖边上，赵冲不知道自己是会把他一脚踢下去，还是，拉他一把。
趁着休息的空档，雅叔把赵冲叫到面前，他帮赵冲擦了擦汗。递给赵冲一瓶水。
“阿冲啊，我可真没看错，你啊，是个大才，啊，没想到啊，我陈大牙，居然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哈哈。今天没有外人，我想问你几句心里话。”
“您说。”
“其实我这一辈子，要死都好几回了，我自己死没什么，我原来，最担心的是阿芳。我为什么不让她参与进来，搞个什么雅氏集团，其实都是为了阿芳能有个正常的好日子啊。阿龙这一死，我是真的有点，怎么说，我觉得自己老了。”陈大牙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这是从没有过的。
“你说说，我赚这么多钱，给谁用，儿子都死了，我要是也走了，阿芳，这个傻丫头，还不一定有多少人算计呢。”他又拍了拍赵冲，“不过现在好了，有你啊，你是咱家的顶梁柱啊。有你在，咱们江山在。”
看老人家这么动情，赵冲试探了一下，“这买卖，是赚钱快，不过，到头是个死，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想参与，您有没有想过，金盆洗手！”
雅叔愣住了，他目光里带着疑问，但他并没有生气，“如果是一年前，你这么跟我说，我得要了你的命，嘿嘿。可现在，哎，算了，你觉得，我就算洗了手，手上就干净了？我就算去自首，也是个死。”
赵冲觉得时机难得，“其实，我刚来的时候就看出来，雅氏是个空壳子，但您别小看了这壳子，这两年，咱们的新项目，利润率一直很稳定，账目也都清清楚楚，更关键的是，雅氏跟毒品没有关联，从阿芳到普通员工，都是清清白白的。而且您担心的，有道理，我说的洗手，不是让您去自首，您可以把这张网让出去，拿了钱，远走高飞，阿芳是我妹妹，我会替您照顾的。”
“行了，别说了，”雅叔好像有点不高兴，“这帮家伙，想逼着我交出这江山，没那么容易。咱们先把货的事搞定，堵上他们的臭嘴。阿冲，你说的话，我明白，也只有你才能这么为我想，为阿芳想。不说了，干活！”
又过了几天，人体实验也完成了，效果非常好，没有副作用，体验和进口的货分毫不差。雅叔在会馆摆了庆功宴，大家辛苦了一个多月，总算有了回报。但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老四。
“曾律师，你看老四，还能保出来么？”老三问。
“难度不小，他的卷宗已经到检方了，老四，他案底多啊，跟赵冲可不一样。”曾律师有点为难。
“那这样天天关着，哪天老四要是说漏了嘴？他可是什么都知道！”
“救么？”老三问。
“当然救啊，老四为我出生入死，他跟你们一样，都是我的兄弟啊。兄弟有难，要同当！”雅叔语重心长的说，大家都很感动。
等大家都散了，雅叔回到里屋，他闭着眼，想了许久，从抽屉里，取出来那部卫星电话。
“喂，又要麻烦你了。”他小声说着。“老四，没用了。”
老四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毕竟自己掌握核心技术嘛。大勇和吴晓梅轮番的审讯他，后来，张文胜和公安局的正副局长也都亲自来督察审讯，但没有什么结果。不过老四并不是铁打一块，他知道自己犯下的事情太多，就制毒一项，如果定罪，他死路一条。但如果争取坦白，他必须配合警方把雅叔的窝点供出来。他就盼着，雅叔能赶紧把自己救出去。
可能是连日的询问，犯人过于疲惫，这又一天下来，老四被问的口干舌燥，张文胜和王局长从审讯室外面走进来，他们示意大勇休息一下，给犯人也拿杯水。
可老四喝了水，依然口干，他不停的撕扯自己的衣服领子，脸憋得通红。吴晓梅看着他，还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样，突然老四呼呼的喘气，一头栽倒。
急救室的灯灭了，老四就这么被问死了，结论是过于紧张，导致急性心梗死亡。
大家都感到很丧气，只有这么一个重要的人证，就这么挂了。只有一个人，感觉事情不对，这人是张大勇。
他想起了赵冲临走时跟他说的不明不白的话，他觉得老四不一定是正常死亡。等大伙都走了，他让吴晓梅把监控调出来，他仔细的看着这些天的审讯过程。但查来查去，他看不出什么异常。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他又想起王刚跟他说起以前两个内鬼的事，一个饮弹自尽的，还有一个，怎么死的，他翻出文件袋，仔细的核对，最后发现了更可疑的情况，另一个，也是在审讯过程中，突发脑溢血。他又找出当时审讯室的签名案底。参与审讯的，五个人，有王刚，两个纪委的专员，还有时任公安局长的张文胜和现任局长李大庆。而今天参与老四审讯的，也是五个人，他和吴晓梅，一个队里的审讯员小王，也有现任局长李大庆以及他的父亲张文胜。大勇关了灯，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他有点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