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夕哑着嗓子问：“然后呢？”
“大概是上天垂怜，神明保佑。”陈酌颂的目光那么诚挚，他说：“我们终究还是在宝鸡遇到了。”
姜怀夕沉默良久。
“烧那些东西的时候，在小葵家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骗你。”
陈酌颂又说：“直到现在，我依旧没有改变我对你的心意。”
“陈酌颂。”
姜怀夕的目光从沈素卿和张秀英身上收回来，她第一次那么明目张胆，毫无掩饰地看向陈酌颂：“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你，悄悄地喜欢了你很多年。”
陈酌颂目光震动，却依旧温柔地看着她。
“直到刚刚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会因为看到你的身影而雀跃。”
她的声音有点颤抖：“4S店相遇的时候，我的紧张和激动不比你少半分……”
她停了下来，呼吸都有些急促。
“可是你依旧不打算接受我。”陈酌颂替她补全了后面的话，他说：“我理解，怀夕，我理解。”
姜怀夕只是看着他，心里头好像满腔的话，可没有一句是能说出来的。
“怀夕，你再等等我。”他拿起姜怀夕的手腕，把那只修好的耳机放进她掌心：“你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姜怀夕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句话。
沈素卿在那边叫大家一起过去碰杯。
“今晚的主角不是我们。”陈酌颂朝她笑了笑：“就当我们是朋友，是沈女士的朋友，行么？”
姜怀夕点了点头。
他们走上前去，和沈素卿碰杯。
“姜怀夕。”沈素卿用她做着好看美甲的食指点了点她的眉心：“一辈子不过万把天，你活的松快点儿。”
看着她美丽而又疲惫的脸，姜怀夕终于笑了笑。
“好。”她在嘴上说。
“沈素卿，你慢点走。”她在心里说。
这一晚好像很漫长，漫长到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桌上的吃食撤了一波又一波，又好像很短暂，短暂到一个恍惚间看向窗外，已经是晨光熹微，黎明已至。
沉重的失落和遗憾黑压压地朝着姜怀夕而来。
她清楚地知道，彼此到了要告别的时候了。
大家都很累了，酒精和疲惫的作用下，几乎所有人都东倒西歪地睡了过去。
姜怀夕扫了一圈，她没看到陈酌颂的身影。
起身的时候，看到宋聆秋站在不远处朝她招手。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
宋聆秋说：“咱们该走了。”
姜怀夕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聆秋已经牵着她的手腕往出去走了。
熹微晨光中，她们走出城堡，看到朝阳从海面缓缓升起。
清风徐徐而来，姜怀夕问宋聆秋：“我们去哪儿？”
“回家。”宋聆秋牵着她往前走：“我妈跟素卿阿姨已经在车上等着我们了。”
姜怀夕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宋聆秋忽然说：“我跟黎烟青在一起了。”
姜怀夕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宋聆秋笑了笑，又说：“去找小葵的时候，从她老师嘴里得知她家里的房子已经卖了，买家很神秘，老师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小葵还好，她没有很难过。”
可姜怀夕却忽然很难过。
她的家没了，她以后累了，能回到哪儿去呢。
宋聆秋没有放开姜怀夕的手，她继续说着：“小葵的父母都在，我们不好走领养手续，不过我了解过了，现在有代养和助养，我已经叫我的助理去了解相关政策了，如果可以，我跟黎烟青会尽最大可能给她一个家。”
姜怀夕忽然停下来，她看着宋聆秋，话还没说，眼泪已经下来了。
“那个孩子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宋聆秋扯了扯她：“别磨蹭，叫里头那些人醒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姜怀夕被她牵着往前走，她问：“为什么？”
“世上跟她类似的小姑娘太多了，为什么我会选择帮助她，是吗？”宋聆秋问。
姜怀夕嗯了一声。
“因为你。”
宋聆秋说：“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曾经的我自己，你那么在意她的以后，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她，是因为你也在她身上看到了你自己，不是吗？”
沈素卿她们近在眼前，姜怀夕还想问，宋聆秋却说：“先别问那么多了，咱们先回家。”
民宿的东西凌白早就收拾好了，张华已经送了过去，他们一行人会直接到码头。
直到晕晕乎乎地坐上前往市区的渡轮，姜怀夕才问沈素卿：“为什么叫上我？”
就连泱泱，都还在城堡里沉睡着。
“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不一起走你还想怎么走？”
沈素卿靠在张秀英肩膀上，眼睛都没睁开：“反正现在就一件事，回家，我好累，我得睡会儿。”
张秀英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但还是怀抱着沈素卿：“睡吧，到地方了我叫你。”
姜怀夕看了一圈，一起上船的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程勋书和他的侄子，凌白和张华也在。
陈酌颂不在。
仿佛能看透她心思似的，沈素卿忽然又说：“你那个心上人走了，趁你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时候走的。”
姜怀夕有些慌乱的侧开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她掏出手机，看到凌晨五点半的时候，陈酌颂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他说：怀夕，你再等等我。
他们坐上轮船，又换了飞机，到东州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
和北海不一样，东州今天下着小雨，天气还有点冷。
沈素卿睡了一路，这会儿终于清醒过来，竟然是几个人里面看起来最有精神的。
她在机场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回家啦，张秀英，咱们回来啦，东州的空气真好闻啊。”
张秀英忽然有点为难。
宋聆秋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走过来主动说：“去我那里吧，我那里地方大。”
“去你那儿干嘛？”沈素卿拧着眉，她挽住张秀英的胳膊：“当然要回家。”
张秀英笑话她：“我那地方你确定要去？”
“不去。”
沈素卿笑，正好凌白和张华开了两辆车过来，她拉着张秀英和程勋书往车里走：“咱们有家，勋书，你也去看看呗。”
姜怀夕是唯一站在原地没有挪步的。
张秀英和沈素卿同时转过头来，她们看着姜怀夕：“小怀夕，你干嘛呢？走啊，回家啊，咱们家。”
大概是见她脸色怔怔，张秀英过来，拽着她上了她们那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