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臣，你能把心给我么？”
此话一出，眼球另一端的永臣，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想，要我的心？”
商葵绵长地呼出的一口气，似是叹息。
“公孙昂说他可以对我动心，但前提是，我也需要对他动心。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心，动不了，你要是能把心借给我就好了。”
“……”
很好，好极了。
她跟那个魂器商量的是真心，和他讨论的就是字面上的“真心”。
永臣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眼下仙界提防得紧，他恨不得立刻过去当场敲开商葵的头，看看她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一个男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不就是在告诉你他已经动情了么？！
但话到嘴边，永臣仍是没说出口。
只是阴阳怪气的道：“你当谁都和你这个怪物一样么，没心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还是你以为，随便什么心，你都能放进去用？”
商葵垂下眼睑默了默：“嗯，我知道的，我是怪物。”
随即便捻诀猛地朝洞穴里打出一道红光。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洞穴里土石翻飞，永臣的眼球当即被飞来的石块打中。
“你想弄瞎我？！”
商葵还是第一次看见永臣这用术法分出来的眼球抽搐的样子。
看来是挺疼。
“我明白了。”商葵说：“你每次找我，不是来催进度，就是来骂我的。”
“我是来警告你，血月快到了！”
此话一出，双方都愣住了。
眼球另一端的永臣，为自己在情绪上头之际脱口的话，貌似懊悔的闭上了左眼。
而商葵在回过神来后，警惕地盯着那有些渗血的眼珠：“这么偏僻的角落你都知道在哪里？”
她沉吟着低声念叨：“那我还得再重新找地方挖一个。”
“……”
永臣咬牙切齿冷笑连连：“对，你是该重新挖，最好以后每一处藏身的地方都不要被我发现，否则迟早有一日，我扬了你的血肉！”
话音落下，永臣已经收了术法。
但他那只右眼还在不断的出血，让他一时睁开不得。
他差点忘了，这个女人，从来就不信任自己。
鲜血沿着眼眶滑落，显得他本来就难看的面色，略微有些扭曲。
永臣离开后，商葵还是谨慎的又挖了一个洞。
好在有了两天的挖坑经验，再重新挖一个速度也不慢。
她扛着锄头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尽了。
“怎么这么晚回来？”
公孙昂驱使着轮椅赶到门边，上下打量着正在摆放锄头和铲子的商葵。
见她那玄色的衣摆下，沾染了不少的黄土。
这是，去了南面城外的山上？
这段时间以来，他和商葵走遍了这城镇的每一处。
他不会看错，这黄土，只有南面那座山上有。
商葵回过身来叹出一道鼻息：“耽搁了。”
公孙昂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你心情不好？”
“没有。”
商葵摇了摇头，走到屋中的方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下。
公孙昂眉心轻蹙，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他觉得商葵似乎不太高兴，但又不懂这种直觉是从何而来。
仔细想想，他好像还从未见过商葵生气的样子。
她所有鲜活的表情，都只有在撒谎时才会出现，堪称离谱。
但既然商葵不会再骗他，她说没有心情不好，那应该就是他多虑了吧。
“我已经问过当地渔夫，再过两日就是可以出海的天气。”
“是吗？”
商葵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月色。
后天，就是血月了。
要是在那一天出海，诅咒开始时，她就会在公孙昂面前暴露自己的致命伤了。
更重要的是，若有什么危机的情况，她也无法保护他。
商葵面无表情的说：“再等几天吧。”
“……”
公孙昂看着商葵的侧颜，隐约觉得她在顾虑什么。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笑着应了下来：“好，那就再等几天。”
※
第二天，商葵哪里都没去。
到了第三天，商葵不仅没有出去，甚至还特地关好客栈客房的门窗，才盘膝坐在迎客榻上打坐入定。
公孙昂看了也不出声打扰，只是尽可能的控制轮椅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在房中的四个方位上布下了守护的阵法。
末了，又重新过去叠加了正反两仪阵。
若是有人想要强闯此阵，多少会有些忌惮。
一切布置妥当，灵力消耗了不少的公孙昂以袖拭去额上的冷汗。
他看向商葵，目光不自觉的就软了下来。
他不知道商葵在准备什么，又在防备什么，只能在她打坐的时候护她一二。
夕阳西下，房中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只有晚霞透过窗棂纸映照进来的橘光。
公孙昂来到桌前，找到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烛心刚刚亮起，迎客榻那边的商葵忽然开口。
“稍后我会出去一趟，今夜不会回来。”
公孙昂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中的火折子都烧了起来，才淡定地盖上了盖子。
他状若闲聊一般问道：“这么晚还出去？”
“嗯。”
商葵缓缓地睁开眼，从榻上起身后环顾了一圈房间内的阵法。
“挺好，但还是再加一个有威慑力的吧。”
“……”公孙昂凤目微眯打量着商葵：“你确定，要用两个阵法？”
商葵点了点头：“可以更好保护你。”
公孙昂盯看了她许久，倏地笑了：“好。”
“那我先走了，你千万别走出这阵法。”
“好。”
商葵转身开门，公孙昂暗自运用灵力，飞快地打出一道空罗术，在她的后腰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随着房门吱呀呀的关上，公孙昂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
“两个阵法……”
他呢喃着这句话，面色逐渐凝重。
他明明已经叠加了两套阵法，以商葵的修为，即使看不懂阵眼排布的规律，却也绝不可能只看出其中一个。
甚至，他刚才在商葵的身上施了空罗术，她也毫无察觉。
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
商葵，失去灵力了。
可她既然失去了灵力，又为何还要在快天黑的时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