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紫街!”
章震口中鲜血狂涌,只觉得肺腑都摔得错位一样。
他比任何人怂的都快。
“坡刚在大紫街。”
不等江燃追问,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将话语吐得干干净净。
“有人找他谈一笔大生意。”
“短时间内,他不会回洗矿山。”
章震能果断杀掉但六,就表明他求生欲望很强。
因此在亲眼见识过江燃的非凡手段后,他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凛然的杀机骤然一松。
江燃垂眸看向摔落在地的几人,目光聚焦于章震身上。
“很好。”
“再问你一个问题。”
江燃目光澈然,眼角浮现一抹浅笑。
章震明明感受着阿露,坚果等人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身上,
可他连偏转眼神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敢有。
甚至于紧张到,江燃最后一个字还未脱口,便已忙不迭应声。
“您想问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江燃没有卖关子的习惯,也无心试探。
“刘文龙,你应该认识吧?”
也不待章震回答,便轻笑一声。
“算了,认识与否都不重要。”
章震喉头涌动,口水混着血水一同咽下。
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
奈何江燃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久前,刘文龙在金石集附近,绑了个华国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手里,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章震听到这里,表情隐隐约约变得有些不对。
他浑身紧绷,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江燃眼神一亮,饶有兴致的发出一声轻哼。
“看你的反应,应该见过这样东西?”
“也对,身为坡刚的心腹,你没道理不知道。”
章震艰难的抬高目光,迎上那双他其实并不想看到的眼睛。
肺腑错位的疼痛,此时已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莫非您要找的东西……是古上师的拜帖?”
话音刚落,一缕劲风掠过耳畔。
章震只觉得脸颊上,又生出一股新的痛感。
痛感不强,可贴着脸颊掠过的彻骨杀机,令他躯体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人的眼睛,可不会说谎。”
江燃右手悬在半空,一片绿叶在指尖盘旋舞动。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见过我要找的东西。”
“你很清楚,那件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燃言语声略微顿了顿。
“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绿叶在指尖的跃动戛然而止。
章震额头冷汗凝水滴露。
他的呼吸声都近乎停滞了数秒。
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出现在脸上,他陷入了说与不说间的极致纠结。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阿露脸色惨白,眼中带着惊恐。
她看着陷入沉思的章震,嘴唇不断开合,但从嗓子眼中冒出的腔调,
全然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呓语。
章震目光一颤,他听懂了。
她想说的是,章哥,告诉他,没关系的。
于是乎,他眼中的不甘和纠结尽数化为苦涩与怜惜。
“我确实……”
他刚刚无奈的说出三个字,就如遭雷殛般怔在那里。
阿露眼神中的惊慌和深藏的情谊,在章震的余光中,彻底的烟消云散。
那一双明眸中,一切的情感,都已不存在。
她死了。
江燃指尖绿叶,也嵌在别处。
他的目光中隐有不耐。
“聒噪。”
“阿露!!!”
章震怔然了足有两秒,随之就是泣血的悲鸣。
他的声带似乎都要撕裂开。
“你!你!”
他伸出手指,颤抖个不停。
眼前那一道茕茕而立的身影,比这晨曦的寒意都要凉。
“我杀了你!”
章震如受伤的野兽,拼命挣扎着拱起身子。
他的手刚刚揣进怀里,就感觉身体一下子悬空,
而后如子弹脱膛一样,径直撞在了侧后方山壁上。
前后胸膛被一股巨力瞬息挤压着贴在一起,五脏六腑彻底成了浆糊。
他涣散的眼神跨越生死,落在阿露身上。
嘴唇无声在动:“阿露,我一定会治好你……”
江燃猛地一甩袖子,目光发寒。
“既不想说,便不必说了。”
他遥遥看了眼“粘连”在山石上的章震尸体,九劫气劲席卷过身周,
瞬息将地面上濒死的几人,连带着阿露和章震身躯,尽数化为齑粉。
扫过眼前的几簇人灰,见并无异样,不由扯了扯嘴角。
旋即头也不回道:“严小荷,知不知道大紫街在哪?”
跑了一路气喘吁吁的严小荷,都来不及调整呼吸,
就被江燃浑身逸散的气息搞得双腿发软,战战兢兢颤声道。
“知道。”
……
大紫。
不可谓不是个好名字。
朱紫为贵。
可想而知坡刚把自己地盘起名大紫街的心思。
名为大紫街,其实称为街区更合适一些。
作为黄赌出众,设施齐全,以及绽罂园产出物的主要交易场所,
大紫街是洗矿山周遭最繁华的地段。
原石,宝石矿,翡翠珠宝成品,乃至于从华国倒卖的古董文物,
在这个地方都能看见。
俗话说,哪里的钱最活跃,逐利的人就会在哪里出现。
因此大紫街堪称鱼龙混杂,比金石集乱上数倍不止。
可对于坡刚来说,大紫街就是他的摇钱树。
不论是赌场的抽成,还是宝石商,矿商的孝敬,
都足以让他在这个地方驻扎足够的人手。
几十个带着家伙事的心腹,加上镇场子的几百号打手,
是维持大紫街秩序最重要的因素。
坡刚很满意自己占据的地盘,三处地方互为犄角,
致使想要吞下他这口肉的势力,都觉得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不出意外,这样的局面至少还会持续半年以上。
直到前些日子武装势力混战的影响,逐渐消弭殆尽。
而等到那个时候,坡刚手头的底蕴,足以武装出一支更强的队伍。
割据一方。
便是坡刚的野望。
大紫街。
六号赌场顶楼。
一间装潢堪称豪横的房间内,坡刚端着一杯威士忌,眉头紧皱。
他身后体态婀娜的女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坡刚先生,考虑的怎么样?”
在坡刚侧前方的沙发椅上,有个三十多岁,穿了件修身西装的男人,用手抖着烟灰。
他的言语声不紧不慢,且是字正腔圆的华国语,并不带丝毫宁州口音。
坡刚的样貌普普通通,只是眉宇中,带着一股北缅人特有的气质。
他没在意西装男言语中的轻慢。
因为对方谈的这笔生意,真的很大。
大到他只要点头,绽罂园往后的产出,随时都能倾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