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嫣，谢谢你救了我。”
祁星云喝了那一口药，看着姜书嫣手里递过来的蜜饯，并没有接。
她甚至在看向姜书嫣的眼睛之中，都带着麻木与空洞。
好像是在看姜书嫣，又好像是在透过姜书嫣在看别的什么东西，亦或是什么都没有看。
看到祁星云的目光，姜书嫣的心脏刺痛了一下。
如果说在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听着她在睡梦中那些痛苦的话语，姜书嫣还天真的对她抱有一丝希冀。
那么此刻，姜书嫣真的意识到了那个她最逃避又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星云，是真的碎掉了。
那个曾经一见到她就拉住她的衣角，嚷嚷着要嫁给她的姑娘，一夜之间，从不谙世事变得让人心碎。
姜书嫣突然觉得她伸手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此刻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万分艰难。
“我不需要蜜饯了，这药好像也没有那么苦。”
祁星云说的平静，眼睛定定的看着姜书嫣的掌心。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颗蜜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明明这药还是很苦涩啊。
苦的她想要哭，想要像以前一样皱着眉头抱怨。
可以前是怎么样的？
记不清了呢。
祁星云张了张唇，一个字都没有发出来。
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没有以前了。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好像什么都是错的。
不，不只是以前，她也没有以后了。
对于她来说，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连呼吸，都好费力气。
又想到了什么，她的一双大眼睛再度布满惊恐，原本揪着被角的手指也再度收紧。
“星云，药要凉了。”
一句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突然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祁星云抬头，愣愣的看向面前的姜书嫣。
后者将药递到她的唇边。
她木然的张开口，咽下口中的药，整个人的思绪都变得恍惚。
“喝完药睡一觉，等你再好一些，就送你回你的家里。”
姜书嫣将手中的蜜饯放在桌子上面。
她看出了她方才的走神，知道祁星云如今的状态不对，她身边必须有熟悉的人陪着。
姜府是安全的，如今都是她的人，会悉心照料好祁星云。
而祁府，祁星辰自诩一身正气，向来不惧任何宵小之辈，自然也给许多人可乘之机。
祁星云知道了万相问的秘密，如今万相问只会想办法置她于死地。
若是让万相问抓到了机会……
原本她是想不顾一切反对，把祁星云留在姜府的。
但这几日她就要杀了万相问，这么下去的话，根本没有更多的心思来顾及到祁星云。
祁星云看着远处，目光变得渺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书嫣知道她不会回答，便重新将碗递给了朱衣，扶着祁星云躺下。
“我保证，很快就会没事的。”姜书嫣替她掖了掖被角。
看着此刻祁星云脸上还未曾消退的淤青，姜书嫣都觉得讽刺。
祁星云方才说她是在寒水寺为北君的百姓求一个平安。
可她不知道，如今外面的百姓又都是在如何说她。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所谓世道人心……
不提也罢！
等祁星云再度沉沉睡去，祁星辰的情绪才逐渐恢复了稳定。
“药里面加了一些有安神功效药材，她这些天身心疲惫，再醒来就是明天了。”
姜书嫣对祁星辰说道。
“那我何时可以接星云回去？”祁星辰抹了一把脸，然后问道。
他在问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姜书嫣的脸色。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原本同姜书嫣水火不容的祁星辰，此刻已经对她信任起来。
毕竟如果不是姜书嫣，他恐怕现在早已经见不到他的妹妹了。
姜书嫣看着祁星辰那脸上密密麻麻的胡茬，毫不掩饰嫌弃之色。
她拍了拍衣服，然后说道：“不如等你能照顾你自己的时候吧。”
在姜书嫣准备出去之前，又转身，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祁星辰，提醒道：
“回去之后，多派些信得过的人照顾她。”
“别让她自己跑出去。”
说完之后，姜书嫣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
“姜书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你不妨开口。”
祁星辰说的认真，面上不见半分开玩笑之色。
姜书嫣看着祁星辰，四目相对，过了三秒之后，她轻笑一声。
“你该不会以为我救你妹妹，是为了逼你和我合作吧？”
安静的房间内，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可撼动的气场。
此刻，仿佛只要她站在这里，就是统领一切的王者。
看到了祁星辰目光之中的不自在，姜书嫣知道她说对了。
也是，如果让祁星云去公堂之上指认，必然会挫到万相问，给他致命一击。
姜书嫣敛了眸子，但她并不打算这么做。
不当如此。
“我救星云，是出于我自己的内心，哪怕明日朝堂之上你继续弹劾我，我都不会改变救她的决定。”
她那么美好，而姜书嫣自己却来自深渊。
看着那么美好的人陷入泥沼，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她怎么可能会忍心。
在屋子之内又寂静了一段时间之后，祁星辰开口：
“其实之前在一场秋猎里面，我看得出你对皇上有一种恨。”
“我会在和你一起杀了万相问之后就离开京城，不再做任何阻止你的事情。”
“如今我只有一个原则，那便是我妹妹。”
姜书嫣听着他的话，眼底划过一抹讶异。
难怪有时候她在提一些建议祁星辰都会竭力阻止。
他忠君爱国，原来在很早之前就透过她没有控制住的杀意看穿了一切。
姜书嫣沉默了。
但是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好像是早春时节。如今还是春日。
呃。
前身挖的坑。
想起来之前那么多次被祁星辰针对，姜书嫣凉凉的勾了勾唇：“那我还得感谢你看破不说破了。”
祁星辰摇头。
“我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姜书嫣：“……”
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