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好的茶水，喝的也不是滋味。
沐言咂了咂嘴，不知是嘴里苦，还是心里苦。没了就茶下肚的谈资，沐言索然无趣，从袖口中掏出几两碎钱，轻轻放到茶桌上，起身离开了茶楼。
一路向南，沐言此行的目的正是尔尔城。路过每一座城镇村落，不论大小，他都会进城游转一圈。一方面可以打听打听江湖上的传闻，另一方面就是看能不能发现仙化者。
你造福一方，我便助你修行；
你为祸作恶，我便清理门户。
踱步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经过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沐言感觉自己很享受这种浓郁的生活气息。
“嗯？”行走间，沐言眼睛余光瞥见远处人群间有一抹亮光闪过。静静感受下，又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沐言转身追去，刚追出去几步，就看到了穿梭于人群中的那一小团乳白色的亮光。
那团亮光内赫然是一个三四岁女童的模样，小胳膊，小短腿，圆圆的脸蛋，头上顶着两个小抓髻。
衣服是合身的短衫，长裤。后背是一件撑开的嫩黄色扇形小披风，刚好包到女童的膝盖。
沐言看清楚女童的时候，她正双手捧着一根蜡烛，胳膊伸的很直，高高举过头顶，脚尖踮起，努力将蜡烛凑向旁边一位大叔的头顶。
蜡烛约莫三寸长短，烛光飘摇，映照的小女孩浑身泛着金色的光辉。
小女孩满眼希冀的看着大叔，用尽所有力气将蜡烛举高。
但，旁边的大叔只顾着摆弄摊位上的小物件，并没有搭理小女孩。
许是没有相中，大叔放下手中的物件，看都没看小女孩一眼，转身就走。小女孩扑腾着小短腿，一路小跑向着大叔追去。
追的时候，小女孩带着希冀的目光以及高举着的蜡烛始终对着大叔的脸庞。
这时，大叔对面走来一位仆从打扮的青衣小厮，青衣小厮仿若有重要的事，走的风风火火。
小女孩眼中只有大叔，径直追去。青衣小厮仿佛没有看到小女孩，也是不闪不避，眼看就要撞到一起。
沐言运转灵力，下意识就要冲出，抱开小女孩。但，下一瞬，沐言又生生散掉了灵力。
救的一时，救不了一世，吃点苦头，长长记性也好。
顶多摔个屁股墩，哭哭鼻子，倒也不会受伤。
可是，沐言却是眼皮一跳。
只见那青衣小厮从小女孩身体中生生穿过！
小女孩不是实体！
蜡烛对着大叔照了一会，小女孩收回胳膊将蜡烛小心翼翼捧在胸前。
不一会儿，小女孩转头看了看四周，又选中了一名旁边路过的妙龄少女，双手高高举起捧着的蜡烛，递了过去。
妙龄少女看都不看小女孩，径直向前走去。小女孩又扑腾着小短腿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对着妙龄少女追了一会儿，妙龄少女一直无动于衷。小女孩又转身对着下一个人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天色渐暗，沐言观察了小女孩一整天。
小女孩不知疲惫，一直踮着脚尖，抻直胳膊高举蜡烛，一脸希冀的对着不同的人。没有一丝停歇，也没有一个重复的人，也没有一个人对小女孩有过回应。
沐言哑然，或许除了自己其他人都看不到小女孩。
当天夜晚，小女孩依旧不停歇。
第二天，依旧如此。
第三天，将近晌午的时候，在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举过蜡烛之后。小女孩停了下来，捧着蜡烛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
沐言猜测，加上遇到自己之前小女孩找过的人，怕是整个城池的人都被小女孩举过蜡烛。
但独独漏了自己，小女孩就仿佛看不到自己一样。
小女孩披风无风自动，像翅膀一样用力扇动起来。小女孩则笔直地腾空而起，立于半空之中，转头确认了一下方向，身体化作一道飞虹，甩出一条长长的黄芒尾巴，飞驰而去。
沐言自然紧跟而行。
下一座城池，依然是这一套动作。
日复一日，没有多余的动作。期间沐言也试过与小女孩沟通交流，但是小女孩仿佛看不到他，眼神没有在沐言身上停留一瞬。
由于小女孩不是实体，所以沐言也碰不到小女孩。
经过数日的观察以及数次尝试沟通，始终都没有效果以后，沐言便离开了小女孩。
但他内心深处却被小女孩深深打动，不管是不遗余力高举蜡烛，还是追人时快速扑腾的小短腿，亦或者那满眼希冀的神色，还有那日复一日，不知疲惫的坚持…
我会回来找你的！沐言暗暗发誓。
……
灵秀山脉，位于修武国西南方向。山脉东西方向连绵不绝，长度约四五百里。
主峰名唤灵秀山，高耸入云，峰顶常年积雪不化，在修武国内也算远近闻名。
尔尔城便坐落在灵秀山山腰，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山腰开始，向上依次依山建府，位置越高，地位越高。
地位越高，对山下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有违抗，轻则重伤，重则丢命。
尔尔大仙的府邸自然是坐落在山巅之上。
这是沐言能了解到的关于尔尔城的所有信息。
……
这一日，距离灵秀山脉十几里外的山路上，一位憨厚少年不急不缓迈步走着，山路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山路蜿蜒曲折，随着稀稀拉拉的丘陵高低起伏。
少年背着游学书箱，腰际系着四五块玉印，随着走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另一侧腰间悬着一把折扇，折扇普普通通，仔细辨认下已然微黄犯旧。他面向灵秀山脉走着，微风吹过，下摆与衣袖随风荡漾。
“唉，方圆十里一路走来，未见一城，未见一人，以前的城池早已人去楼空，蛛网遍布，尔尔大仙威名可见一斑。”沐言心中感叹。
没走出多远，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座郁郁葱葱的高山，蜿蜒的山路直接没入那抹深绿。山脚下，树干与树叶交错间隐约可见一座平顶小屋，屋外一个破布幌子随风飘摇。
沐言皱眉凝神，仔细辨认，依稀可见幌子上写着“回头茶馆。”
“有点意思。”少年暗自摇头，走向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