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道道雷终于还是来了。
漆黑如墨的道雷瞬间将灵玄和荧惑等人吞没。
旁边，苏倩担忧地问道：“主人，他们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道。”王戎的回答异常冷淡。
说罢，他拿出五块莹白的灵石，咬破手指，一番刻画，挥手丢了出去。
灵石均匀的分布在道雷周围，然后开始吸纳灵气。
《五行聚灵阵》
三品，算不上什么大阵，但胜在简单有效。
数十个呼吸之后，道雷消散，六个焦黑的小家伙出现，他们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但生机散尽。
王戎轻叹，抬眼望向天上的霞云。
不多时，一道五彩霞光洒下，落到了那六个小家伙身上，将他们散去的生机唤回。
一分钟后。
霞光消失，天上的霞云也迅速消散。
九阳之下，五行聚灵阵当中，六个焦黑的小家伙睁开双眼，舒展了一下腰身，站了起来。
一路走来，身上的焦壳掉了一路。
“师父，我们成功了。”几个小家伙满脸得意的向王戎报喜。
王戎淡笑着点头，道：“今天是最后一次药浴了，快去吧，还有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去城里看看了。”
几个小家伙嬉笑着点头，迅速钻进了地穴，各自进了一个浴桶。
滚烫的药浴。
丰盛的晚餐。
温柔的梦呓。
一天很快。
……
烈日之下，七个斗篷在这漫漫黄沙之中前行。
“师父，前面就是清泽城了，可是……”灵玄望着那阴暗的马戏团犹豫起来，因为她记忆中的清泽城并不是这样的，于是说道：“师父，前面有些奇怪，我印象中的清泽城不是这样的。”
王戎淡然道：“无恙，是熟人。”
走近。
在附近巡逻的陈林等人立马发现了他们，上前恭敬道：“王戎大人，白雀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
冷寂的马戏团内，白雀依旧是礼服礼帽，像是雕塑般的站在舞台中央，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难近的气息。
不过当他看到跟着陈林进来的王戎之时，眼中闪过一丝安心，摸了摸手上的禁灵手环，放下所有之防备。
“哥，终于等到你了。”
心喜但虚弱的声音。
说罢，白雀便如那断弦的木偶一般倒下。
王戎身形一闪，须臾间出现在白雀身旁，将他稳稳拖住。
不知是被白雀叫了太多声“哥”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体内那仅存的善在作祟，他似乎当真把白雀当作了弟弟。
那种为了妹妹不顾一切的态度让他很动容。
妹妹……
王戎的面容突然扭曲，心头一恸，他对小彩灵和海琳的感情越来越淡了，他会忘记吗？
忘记所有的一切，变成一个真正的傀儡？
绝对不行！
看来得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然后去把他失去的气给拿回来才行。
轻柔放下白雀，问道：“灵玄，你知道那所谓的圣地在哪吗？”
灵玄点头，忽然间，满目怅然，细声道：“我母亲生前有和我说起过，一路向西，会遇到一尊俯首垂泪佛，佛心所向有天堑，天堑通铁索，铁索连长城，长城护圣心，圣心所在即圣城所在。”
王戎轻声“嗯”了一声，凝眉思量。
这罪恶之城是仿照洞窟世界而建造，那是不是表示离开这里的方法也和离开洞窟世界相同？
如果是这样，那么离开的方法就在东边的尸山，因为那里是死刑犯掉落的地方。
但真有那么简单吗？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不然也不可能数百年来只有一个人逃离这里。
不过可以试试。
另外便是那所谓的圣城了，那里是这罪恶之城唯一一处生机葱郁的地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荧惑等人的作用就是为了开启那笼罩圣城的阵法。
从各自方面考量，这圣城之行迫在眉睫。
又是锁眉，王戎凝视陈林等人，凛然道：“你们会离开洞窟的阵法吗？”
陈林一下明白王戎的意思，拱手，低声答道：“回大人的话，我会，不过大人若是想沟通上界的阵法回去的话，行不通，之前我们去那边尝试过，无法取得联系。”
王戎颔首，又道：“白雀应该和你们说过不杀你们的目的吧？”
“是的，我等会极力配合大人。”
“行了，散了吧。”王戎摆手，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灵玄，你们不要在这里修炼，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你们修行。”
说着，他唤出苏倩，吩咐道：“你帮忙照看一下他们。”
苏倩抿嘴，闪身来到荧惑身边，拉起她的小手，像个邻家大姐姐一般招呼道：“各位小朋友都跟我来……”
灵玄神情凝重地望着舞台中央的王戎，悄然转身，和苏倩离开了马戏团。
他们之后，陈林等人也出去了。
硕大的马戏团又冷清下去，王戎神色肃然地看着地上昏睡的白雀，他还是小看了白雀的能力。
目光微凝，并指点向白雀的眉心。
一声长叹，他收回手，喃喃道：“罢了，时也命也，顺其自然吧。”
……
三个小时。
白雀一声呢喃，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察觉到身旁冷眼盯着他的王戎，咧嘴笑道：“哥。”
王戎不语。
白雀也不觉冒犯，抬眼望了一圈，低声道：“这座游乐场是小雨的创意，但她一次也没进来看过。”
“妹妹？”
白雀温柔一笑，眼神迷离似追忆，道：“小雨的脑子里装满了各自稀奇古怪的想法，在我们行走江湖，外出表演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像是一些精巧的小道具，一些神乎其神的小魔术……她的才思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般……可是那群畜生却……”
白雀的面容忽然扭曲，怒气盈面，一拳重重落在地面，鲜血很快浸染开来。
他不懂，为什么那么可爱乖巧的小姑娘还会有人想要伤害她。
突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自然是王戎，只见他神色凛然，杀机隐现。
一声长叹，白雀终于调整好情绪，抿了抿干涸的嘴唇，起身道：“哥，这罪恶之城环境恶劣，只有那中部的圣城有四季变化，有阴晴雨露，要说出口，应该就在那里。”
“难说。”
王戎暗忖，如果荧惑等人真是开启圣城屏障的钥匙，那么里面就绝对没有离开罪恶之城的方法，因为那不符合那群人的行事方式，至少从泰坦魔渊之事看来是这样的。
不过就算没有直接离开的方法，也应该有离开的线索，就是不知这线索究竟是什么了。
他总有一种异常诡异的担忧，那种涉及生死的担忧。
……
黑摇篮的云霄飞车处。
苏倩领着荧惑等人坐上了那黑色打底，雕满繁花的云霄飞车，虽然都是假花，但总有丝丝花香被冷风裹挟，钻进他们的鼻腔，难辨真假。
苏倩身边，荧惑小声问道：“姐姐，我们真的要去圣城吗？”
灵玄轻“嗯”。
“可是……我听说圣城周围围满了人，我们过去不是……羊入虎口吗？”荧惑很担忧，因为她真的很喜欢、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不用再为食物发愁，也不用担心被人打劫，多好啊？
灵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师父会保护我们的，而且，师父要去圣城，我们不去的话……就只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去捡尸体，去和那些人打交道，换水换草膏，天天挨饿，甚至挨打……你真愿意回到以前吗？”
荧惑呢喃，左右不适，纠结道：“姐姐，我们和你……唉~。”
她终究没说出那句话，只得像个小大人一样叹气。
灵玄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五个是钥匙，而她只是一个暂时保管钥匙的人。
钥匙是什么？
是工具，而且是特定的工具，一旦离开这个世界，他们就没用了。
有人会带着一堆无用的东西在身上吗？
不会。
他们会被抛弃的，一定会……
苏倩看着神情悲戚的荧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放心吧，虽然我和他相处不久，但他本性不坏，看似冷漠，却很重感情，那所谓的“善”恐怕并非“善”。”
思绪飞出，苏倩想到了那颗白珠，赵素素说是引出王戎的善，但现在看来，王戎缺少的并非善，而是感性，不知是赵素素口误，还是另有打算。
斩断那些思绪，苏倩又道：“你们现在是他的徒弟，这便是联系，是羁绊，他不可能会轻易抛弃你们的。”
荧惑希冀地望着苏倩，想要从她温柔的脸庞上找到一丝谎言，但她并无收获，于是抿嘴一笑，一腔阴霾清扫一空。
“谢谢姐姐。”
这是王戎教的，他说这叫礼貌。
……
晚上九点。
一堆人围在一团篝火，他们的手里各自抓着一把或两把烧烤叉，上面叉着鲜红的肉块。
不是普通的肉块，是王戎在世界之树留下了的龙肉，虽然品阶不高，但也不是普通肉块能比拟的。
陈林将一瓶酱料传给白雀等人，神情自豪地说道：“这酱料是我妻子的得意之作，由数种灵药灵材调制，适用于绝大多数的肉类，涂抹上这个酱料，不但能提味，还能中和妖兽肉里的妖力……绝对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之物。”
苏倩接过那酱料瓶，稍稍嗅了嗅，脸色有些怪异，道：“气味怪怪的，是不是过期了？”
陈林哈哈一笑，道：“没，这酱料就是这味儿，因为里面有蛇涎草，喉毛果……主要是它们的气味比较怪，不过吃下去的味道很好，就像臭豆腐什么的，闻着不咋地，但吃着不错。”
“我不喜欢臭豆腐。”苏倩语气稍冷，听得出她真的很不喜欢臭豆腐。
陈林面色一僵，有些尴尬，找了一会儿，递过去另一瓶酱料，道：“你试试这个？这是百花蜜佐以天罗果等灵材调制的，很香很甜，但稍微有些腻……”
苏倩接过，尝了一点，眉眼一跳，抿嘴道：“不错，我喜欢。”
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时被人喜欢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陈林咧开嘴，笑道：“你喜欢就好。”
苏倩将调料仔细刷满肉块，递给身边的荧惑，柔声道：“要试试这个吗？”
荧惑摇头，谢绝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吃这两块就够了，师父说不能暴饮暴食的。”
苏倩恨恨地刮了一眼旁边的王戎，并不死心，拿过荧惑的一块肉，笑道：“这样不就好了？两块肉，两个味儿都能吃到。”
荧惑歪头想了想，似乎并没有问题，欣然接受。
这时，灵玄将一块烤好的龙肉递到了王戎眼前。
王戎稍显诧异，抬头，迎面的是灵玄的笑脸，心头一暖，接了过来，因为他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也不太像拒绝。
“谢谢。”
灵玄回以微笑，开始为自己烤肉。
……
与地穴不同的黑夜，似乎更适合入眠，灵玄轻拍着荧惑的肩膀，嘴里哼着一段轻柔的旋律。
屋外，白雀靠在墙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天上的黑云。
一段他最不愿想起来的记忆涌上心头。
忽然，他抱头痛哭，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
不远处，王戎静静地看着蜷缩成团，不停颤抖认错白雀，摇头轻叹，终究没有上前。
……
第二天一大早，王戎等人告别了黑摇篮，一路往西，向圣城而去。
半途，天生异象。
最东边的那轮太阳黯淡下去，最后化作漆黑。
见此，灵玄和太白等六个小家伙愁眉不展，惶恐道：“师父，九阳已经开始陨灭，凛冬将至，我们不能再继续赶路了。”
灵玄点头，认真道：“师父，凛冬来临，北方的那群怪物会携寒风南下，届时，所有生灵都会被它们残杀，想活下去，就只能往下挖一个数百米的地穴才有希望躲过它们的探查。”
王戎沉吟，道：“继续赶路。”
“啊？”
灵玄等人困惑不已，他们可不认为王戎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那为什么还要继续赶路呢？
苏倩摸了摸身边的小斗篷，笑道：“不用担心，姐姐会保护你们的，就算姐姐不行，看到前面的那个哥哥了吗？穿黑礼服的那个，他也会保护你们的。”
闻声，白雀回首望了一眼，提醒道：“他很危险的，最好不要寄予太多希望。”
苏倩眯了眯眼，毫不在意地笑道：“没事，就算你不行，主人也会保护我们的，对吧，主人~。”
王戎颔首，一声轻“嗯”传进几个小家伙的耳朵，打消了他们些许担忧。
其实，他境界并不高，甚至比不上陈林等人，但他的精神强度却异常的强，且仍在不断增长当中。
配合上从苏倩那里拿来的灵石，布上几道大阵还是轻而易举的。
而且他想看看那群怪物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