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血性男儿
鬼子的火炮数量要比自卫军多的多，虽然抽冷子干掉了不少，但是不可能让其伤筋动骨，在剩余炮火隆隆掩护下，大批的鬼子兵嚎叫着向自卫军那简陋的阵地冲锋着。
自卫军战士伤亡很大，更多的人是被炮弹波及，不是被炸得尸骨无存就是被冲击波震得鼻口流血，造成严重内伤，就算当场没有牺牲掉，恐怕也存活不了多久。
“军长，怎么办？”霍啸天眼珠子都红了，战况不利他最心急，那些都是他一手调理出来的好兵啊。
“向后交替撤退，寻找更有利的地形，老霍，希望你不要怪我，我知道鬼子凶猛，可是，你回头看看，咱们一旦选择退让，身后的沈阳城，甚至更远的家乡，立刻就会沦丧敌手，兄弟们死伤惨重，我也心疼，可是你要明白，咱们多坚持一会儿，敌人就会晚一步打进我们的家园，所以，他们的牺牲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周泰安痛彻心扉。
战争是残酷的，这种情况其实周泰安早就有精神准备，可是一旦如此直观的呈现在眼前，任他心如钢铁也不禁潸然泪下，保家卫国这个词语讲出来轻飘飘的，可是需要怎样的代价和付出才能成全这一句？更何况这种代价付出很多时候是跟得到不成正比的。
自卫军无奈选择撤退了，战线在日军的逼迫下一寸寸后移，当然，日军每前进一步也是要留下若干尸首交换才行。
“八嘎！”负责带队的多门二郎眼见攻势举步维艰，看着己方虽然不断推进，可每一步付出的伤亡都不小，他心里凛然。
“如果日后的中国人都像眼前这支部队一样难啃，帝国的大业恐怕不会容易实现。”
此时此刻，无论是日军还是自卫军，已经彻底打出了脾气，都是不惜代价的想要歼灭对方，这是中日第一次交手，谁在气势上占据优势谁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推进中气势如虹，反之则没了锐气，将处于被动的地位。
战斗呈现出残酷的态势，自卫军伤亡逐渐增加，周泰安都亲自上阵了，他拎着一杆步枪不时向敌人射击，脸上汗水加上硝烟熏染，早就和大多数士兵一个样子，可是却没功夫去擦拭一下。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隆隆之声，三架双翼战机从远处掠来，直扑战场，这一动静立刻吸引了对战双方的目光，彼此都在心里期盼，担忧。
“难道是天野君他们已经占领东北军的机场了吗？如果那样可就太好了。”这是多门二郎的期待。
“难道东北军终于出手了？”这是周泰安的想法，不过在飞机还没进入战场之前，还很难分辨敌友，这时候战场忽然变得出奇的宁静，敌我双方因为差不多相同的心理，居然默契的同时停止了攻击，所有人都仰着脑袋注视空中抵近的战机，等待足以改变战斗状态的一击。
“轰！轰！哒哒哒……”
不过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三架战机凌空而至，却并没有攻击任何一方的队伍，它们从两军的空档之间掠过，用航空炸弹和机炮将中间地带炸得硝烟弥漫，却并没有伤到任何一方士兵。
“这是干什么呢？”霍啸天看的目瞪口呆，他已经看清楚了，那飞机的翅膀上涂印着硕大的标志，明晃晃的青天白日徽章，分明就是东北军的航空兵，可是他们却把弹药倾泻在无人区域，这是什么意思？
“烂泥扶不上墙了。”周泰安又是长长叹息，看到战机如此行事，他彻底对东北军不抱希望了，很显然，到了这种兵戎相见的程度，他们高层依然信守那个不抵抗的荒诞命令，完全不敢对日军给予打击，之所以战机出来晃悠一圈，恐怕就是刷刷存在感而已。
对面的日军此时却情绪高涨，多门二郎狞笑起来:“东北军根本不敢挑衅咱们，告诉部队放下心来，给我狠狠打击对面那些杂牌军，一定要彻底消灭他们。”对于让自己队伍损失惨重的自卫军，多门二郎恨之入骨，叫嚣着重新发动攻击。
战斗再次爆发。
天上那三架飞机看到下面枪炮再次打响，晃晃翅膀绕了一圈，却没有开火，然后原路返回去了。
日军受到鼓舞，战斗力越发蓬勃，自卫军一度陷入艰难之中。
这时，派出去拦截天野六郎的那支队伍打发通信兵回来求援，他们那里情况也不乐观，可是周泰安此时也是勉强支撑，根本没有力量分兵支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王海林部也派来人请求支援，周泰安此时已经有点顾此失彼，他已经看出来了，除了自己这支部队独自面对所有鬼子，根本不会再有一个人来支援自己，再支撑下去，情况将会恶化得无法收拾。
“传我命令，全体都有，收拢伤员，全体撤退，尽快脱离战场。”
说实话，这个命令下的无比痛心，哪怕有一支东北军能站出来和他们共同面对强敌，鬼子也不会占了上风，可偏偏没有一个团体有这个魄力，大好的局面瞬间烟消云散，周泰安的心在滴血，他甚至恍惚的觉得自己这么做值不值？豁出去这么多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让东北的抗日力量不遭受巨大损失，让东北军能够走出历史的扭曲方向，可是，这一刻，他有些灰心丧气，这些军队恐怕一点点军人的气魄都不复存在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看样子，历史很难更改了。
为了不使自卫军覆灭在这一战中，周泰安无奈撤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已经够努力了，可是独木不成林，想明哲保身的东北军真的是不值得可怜，他们爱咋样咋样吧，如果自己把人全打光了，那就彻底没了希望，看来政府军指望不上了，那就走全民皆兵的游击路线好了。
自卫军各部接到命令，全线开始边打边退，企图脱离和日军胶着的状态，不过周泰安也清楚，自己已经把鬼子惹恼了，想要从容抽身也不容易，此时鬼子也发现了自卫军的意图，同时改变了战斗部署。
“占领沈阳的不急，歼灭眼前这支杂牌军才重要，除恶务尽！”这是多门二郎的原话。
这个老鬼子心里明白，东北军是真的没有挑衅的胆量，别看他们建制规模比皇军占着优势，但是面对这些毫无抵抗意识的部队，根本就不是问题，相反想要真正占领东北，将这里变成帝国的王道乐土，那么，彻底的，干净的清除这块土地上的反抗精神才是重要的，他不介意拿面前这支部队做一个榜样，敢于向皇军下毒手的中国人，只有肉体清除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很快，得到通知的各部全部边打边撤，向沈阳东北聚拢，这场粉碎日本人的狙击战虽然破产了，可周泰安并不悲哀，只不过遗憾还是避免不了的，他遗憾的是东北军的完全不配合，但凡他们能有一丝血性加入进来，日军的阴谋就一定会胎死腹中。
望着身后逐渐远去的沈阳城，周泰安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冷笑。
覆巢之下无完卵，想要苟且偷安的东北军一定会悔青了肠子的，畏首畏尾的龟缩，不但会坐失御敌的良机，更会背负千载悠悠的骂名，可惜的只有这片土地，还有土地上生息繁衍的百姓们，毫无办法的要经历地狱烈焰的淬炼了。
一夜撤退，自卫军已经退到了四平一带，这是一个名叫十家堡的小乡村，周泰安的部队在这里被一彪人马拦住，却是个熟人。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敦化戴家。
没错，拦住自卫军撤退的人马正是敦化戴家人，为首的是家主戴万岭。
“周军长，你昔日所言果然不假，日本人真的动手了，目前长春失守，就连省政府所在地吉林市也落入敌手，我们戴家不甘心受日本人摆布，已经起兵反了。”
戴万岭一见周泰安，立刻把眼下形势表述一遍，听得周泰安愁眉不展。
日本人这是遍地开花啊！看样子他们是统一行动，剑指整个东北，不过看样子暂时还没有波及黑龙江，否则自己的留守人员已经来报信了，至少眼下老巢还是安稳的。
“怎么这么快？”周泰安还是颇为纳闷，吉林也有省防部队的，难道真的统统一枪未放就拱手将地盘让给侵略者了？
戴万岭将自己的坐骑缰绳递给儿子，走到周泰安身边悲愤的说道:“东北军说是奉了命令，不可与日本人发生冲突，所以很少有勇于抵抗的，只有我兄弟不甘受辱，领着自己的部队造了反，和鬼子打了一仗，可惜寡不敌众，只好退进山林，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全都是熙洽那个无能鼠辈造的孽。”
周泰安心想这就对了，但凡有一个有点血性的长官不听上头狗屁命令，也不至于丧失大好先机，让日本鬼子如此轻易得手。
熙洽他是知道的，此人是满籍，贵为吉林政府主席，同时身兼省防军副司令官署参谋长之职，却同样是个没骨头的家伙，说什么都白搭了，吉林市一丢，整个省也就算易主了。
抬头看去，戴万岭的队伍服饰杂乱无章，穿什么衣服的都有，人员成分更是复杂，男女老少全有，看样子都是戴家一左一右指着他生活的乡民，许是戴家怕日本人祸害百姓，所以一并打包带着了。
“我打听了，吉林，辽宁均已被鬼子占得差不多了，只有黑龙江还算太平，我又知道你在那里，所以拖家带口准备去投奔你，后来听说你的部队在奉天出现，所以决定先在这里歇歇，准备打听清楚了再说。”戴万岭说道。
周泰安看着老头，心里五味杂陈，这老头说的轻描淡写，可是自己却能感觉出来，他可不是在这里歇歇那么简单，戴家是打算全体南上协助自己的，要不然也不会走四平这条路，这可是有点南辕北辙了。老人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不想让周泰安觉得欠他人情，又或许是怕周泰安笑话他戴家自不量力。
鬼子的战斗力何其强悍？自卫军成立到今天，周泰安自己都觉得在各方面这支部队已经无懈可击了，完全有实力同日军一较高下，结果真的对上阵仗，还是和鬼子有不小的差距，这是让他颇为无奈的地方。
时间给他预留的还是太短了，如果再允许他发展两年，不，哪怕是一年也好，情况绝对不会是这样。
吉林省重镇也被侵略者占据，更有不少人投了敌，自卫军不能久留了，一直尾随追击他们的多门二郎显然是接到了什么命令，早就放弃了歼灭自卫军的打算，不知所踪了，周泰安命令部队在这里简单休整后，第二天开始返回大本营。
此战虽然没能成功阻止日军的侵略行动，却有效的让他们改变了原有的作战计划，别的不知道，沈阳城里的东北军各方，就没有像原本历史中遭受那么沉重的打击，至目前，兵工厂，航空处，甚至各个兵营都还在他们自己手里掌握着，多多少少周泰安觉得，自己也算是影响了一点历史的走向。
至于自卫军的付出，周泰安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虽然有所牺牲，却也是值得的。
战争，尤其是保家卫国之战，从来就不能就价值去衡量，哪怕是牺牲全部，也应该义无反顾，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同鬼子的第一次正式交手，吃亏在所难免，只有交了学费才能在日后交出更完美的问卷。
回到大营短暂休息过后，犒赏部队，救治伤兵，抚恤烈士，这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张开凤全部承担起来。
周泰安再一次联络马占山，却得知他已经调防省会齐齐哈尔了。
日本人战事开端，马占山被提升为黑龙江省政府代主席，同时兼省防军副司令，在电话里周泰安才得知，几日之间，整个东北政治格局已经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