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着看向南黔，“孩子，想吃什么菜？让宴卿去买。”布满褶皱的手去摸口袋，掏出一块旧手帕，捏着帕角展开，里面裹着零零碎碎的钱。
拿出里面唯一的一百块钱交给顾宴卿。
老太太是真的高兴，“宴卿，去买些卤菜，看云黔爱吃什么，多买点。”
顾宴卿把钱接过来，笑：“好，我跟云黔一起，看他爱吃什么。”
老太太乐呵呵点头。
顾家奶孙生活一直很拮据，顾老太太年纪大了，扫大街都没人要，除了国家补贴，没事就会去捡捡瓶子。
家里吃的菜，都是在阳台种的，根本舍不得花钱去买那些卤味。
普通人家三天两头吃的熟食。
对顾奶奶来说，却是件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东西，所以才会张罗顾宴卿带南黔去买卤味，因为这是她认知里最好的东西。
顾宴卿把南黔带出来道：“奶奶今天很高兴，我不知道你爱不爱吃熟食，如果不好吃，麻烦你装一下好吗？”
南黔嗓音微哑：“好。”
“谢谢。”
顾奶奶省吃俭用把顾宴卿养大。
他对奶奶的敬爱，一般人无法理解。
南黔是他喜欢的人，也不想他委屈，但他更不想奶奶伤心，只能好声好气恳求，哪怕是敷衍也好。
来到熟食摊。
问：“你想吃什么？”
“都行。”
顾宴卿找老板要了卤鸭跟猪耳朵，低头又问：“吃不吃凉菜？”
黔黔：“买那么多能吃完吗？”
顾宴卿：“奶奶给了我一百，不多买点回去，她会怪我招待不周。”
“可是吃不完会浪费啊。”
顾宴卿点头，最后还是没买了，拎着两份菜回去，南黔在上电梯时犹豫问：“那些东西明明是你买的，为什么要说成我买？”
电梯四面全是镜子，能清晰看到对方表情。
顾宴卿扯唇，“奶奶很想见你，老人家吗，告诉她带点东西，能开心很久。”
“说你带的不是一样开心？”
“不一样。”
“为什么？”
“你是她亲孙子。”
黔黔沉默了。
一直到进门都没再说话。
老太太在削苹果，切成一瓣一瓣，听说城里人爱干净，怕云黔嫌脏，准备去筷筒拿双筷子，顾宴卿从牙签盒里倒出一支牙签递给南黔。
用牙签戳了瓣苹果，送进嘴里，顾奶奶期待的问：“怎么样？这苹果是昨儿买的叫什么糖心苹果，我也不懂，甜不甜？”
黔黔嚼嚼咽下去，眉梢微弯，点头，“好吃。”
得到肯定回答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眼睛一直盯着南黔看，就好像透过他在看去世的儿子，聊着聊着眼睛不由闪出泪花。
顾宴卿无奈，刚好饭做好了，打断两人的聊天，准确是一问一答式。
扶着奶奶去桌前坐下。
顾奶奶虽然喜欢南黔，但她还是习惯性把桌上唯一的鸡腿夹给顾宴卿，笑着说出那句已经在她嘴里挂了万遍的话：“多吃点多长个。”
顾宴卿笑：“奶奶，我现在还不够高吗？”
顾奶奶：“够够够。”似乎才想到南黔，但鸡腿只有一个，夹了块鸡翅膀过去。
南黔对热闹的气氛向来融不进去，尤其是涉及亲情，不管是父母，还是奶孙，夹菜就吃，不加就扒白米饭。
吃完饭后，南黔坐不住了。
他追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顾老太太。
顾宴卿看出了他的急躁，哄了奶奶两句，说过段时间再来看她，拉着少年走了。
下电梯时寂静无声，在即将抵达一楼，顾宴卿问：“今天的饭菜合胃口吗？”
黔黔：“嗯。”
顾宴卿：“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黔黔：“什么事？”
顾宴卿：“将来我不在了，你跟他没事能过来看看奶奶吗？老人家年纪大了，惦记小辈，也不用多，一周一次，如果忙，两周一次可以吗？”
南黔没说话。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率先出去。
顾宴卿追上，“三周一次？或者一个月一次？”
南黔还是不说话。
顾宴卿一退再退，“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享不了几年福，实在不行，逢年过节拎点礼物好吗？就当是我最后的恳求。”
南黔心口一揪，想找顾宴卿谈的心思彻底没了，他要回去好好冷静冷静，捋捋。
一捋捋了五天。
顾宴卿后面几天都是跟顾奶奶一起住，要不是老太太不想去旅游，他会带她出门走走，这几天做饭都是亲力亲为，帮奶奶洗脚洗衣。
自己孙子什么样，顾奶奶清楚的很。
忧心忡忡的握住孙子的手，孩子现在长大了，手也宽了，顾奶奶只能握三分之一，“发生什么事了？跟奶奶说说。”
“江叔叔准备把公司交给我打理，每天会很忙，可能顾不上来看您了。”
顾宴卿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能撒个小谎，托起奶奶的脚，拿起一旁的擦脚布帮顾老太太擦脚。
顾奶奶松口气，笑：“不来看就不来看，工作重要，一定要照顾好身体知道吗？”
“好。”
第七天。
顾宴卿去医院，进行催眠。
南黔在床上闷了好几天，还是没想明白，他要祁深，也不想顾宴卿走，可是不走，自己能给他什么？
就在他纠结犹豫时，顾奶奶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江家。
没有被江家的别墅震撼到，南黔以为她来找江父江母，谁真想是来找自己，把人请进了小客厅，阿姨倒了杯水送来。
顾奶奶端着水杯，道：“多谢大妹子。”
黔黔坐在老太太对面，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来看看你跟宴卿。”
黔黔一愣，“他不是在跟您住吗？”
顾奶奶点头，“是住了几天，今儿走了。”
想到顾宴卿说的一周，情绪微萎，闷闷不舒服。
同时他也期待，祁深该回来了，矛盾情绪撕扯着他的灵魂，一时间竟找不到折中法。
“云黔，宴卿这孩子我一手带大，眨个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开心，我这心也不舒服，最近右眼皮总跳，奶奶怕他钻死胡同，你们年纪相仿，帮奶奶劝劝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