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的是上官骁派来看守鱼水县城门的右副将石比干。
他站在城门口之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萧凤归一行人。
石比干目力挺好，他注意到马车后的几辆牛车上，是鼓鼓囊囊的粮食。
护送这些粮食的，居然还有郡府内的皂卫！
他惊诧地又把目光放到了正中间的马车上。
“非鱼水县百姓不得入内，来人可是哪位大人?”
石比干握住腰间的佩剑，转身一米外下，是空出了一大片空地的鱼水县青石板道。
石比干声音响亮，鱼水县街道挨得近的几个没死，饿的瘦骨嶙峋的百姓抬起了眼皮。
嘶哑着声音喊“是不是有人来救咱们了?”
一起跟来的伍师爷咳嗽一声“是知州大人带了大夫，粮食，还有草药来救鱼水县百姓了，石比干，你还不赶紧开门！”
背后有萧凤归撑腰，这两日伍师爷的胆子都大了不少。
加上萧凤归没有明确要发落他的意思，他为了活命，那真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来讨萧凤归欢心。
“大人，这就是上官骁手下的一个副右将军，石比干，也是上官家的干儿子之一”
喊完话，伍师爷又回过头给萧凤归解释。
萧凤归淡淡地嗯了一声。
城墙上的石比干听得伍师爷一句话，心中一跳，知州大人?
他目光搜寻，并未看到自己的上司上官骁的身影，还想着要等上官骁示下再开门。
底下的一名皂卫便上前了“石比干，上官骁已死，你若还不开城门，你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石比干愕然，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上官骁死了?
这怎么可能。
石比干不太相信，可对方是知州，在上官骁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能不听从命令。
石比干大手一挥，冷笑一声，知州大人顶什么用啊。
又是一个急于建功求成的送死鬼。
鱼水县内的老百姓已经死了不下千人了，又不是没有大夫医治过，最后怎么着，连那个不知好歹的鱼水县令都着了道了。
如今估计正在苟延残喘呢。
石比干站在城墙上下达命令，却不下去迎接，他对皂卫的喊话也是心中不满的。
轻视地盯着下方缓缓启动的车队。
“大人，别怪属下没有提醒你，这鱼水县内时疫凶险万分，凡是进去的人，可都没有一个好的”
萧凤归听出了石比干语气中的不屑和轻视，她从马车内走出来，伍师爷主动弯腰给她递上凳子。
“大人，这石比干，仗着上官家的势力，可没少干坏事，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鱼水县时疫爆发之时，这石比干便带头以极的价格收购鱼水县内的所有米面，里面那些商铺老板，连本都挣不回去，他倒好，撑着鱼水县百姓无米可吃的时候，又高价卖出去，一两银子，才能买一碗米呢”
伍师爷说着，居然还有几分咬牙切齿。
萧凤归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恨石比干?”
伍师爷一愣，他回神，知道是自己语气有些急迫了，被萧凤归听出了异常。
当即也不狡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下官确实是恨他，大人有所不知，我一个表妹，因生的花容月貌，被这畜牲看中，强行掳走，又送给了上官骁，之后，下官再见到表妹，她已经成了，成了椅红楼顶楼上挂着的美人皮画……”
说起往事，伍师爷捏紧了手掌，他神色有片刻的恍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哀意。
萧凤归微微皱眉， 难怪伍师爷倒的这般快，原来是有这一层渊源在。
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制作成人皮画，光是听都似乎闻到了女子的一身血味。
伍师爷说完不再多言。
这也是他过分关注鱼水县的原因之一，他一直幻想着有一日天子能派个能人灭了四大家族。
“你喜欢她?为何不替她报仇?”
萧凤归挑眉。
伍师爷脸色有些发红，他摇摇头道“非也非也，下官只是与那位表妹自小感情好，且下官已有妻儿，上有老，下有小，凭我一己之力，仅仅能护自家人安全”
能保护自己妻儿老小的安全，他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身为人子，人夫，人父，他没有试错的选择。
所以只能左右讨好，活的战战兢兢。
萧凤归并没有因为此事就认为伍师爷这个人不够血气，她能理解一个没有任何靠山之人。
小人物就是如此的，她没有任何资格指责一个努力活着的普通人。
毕竟她曾经甚至比不上伍师爷。
萧凤归垂眸“杀了那个石比干，换我们的人上去”
“是，大人”
花二抱拳离开。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石比干忽觉后脑勺一凉。
心跳也在那瞬间加速，他猛地回头，身边传来一声紧张的大人二字，再接着，他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石比干的脑袋掉落下来，惊地四周看守的士兵下意识抬抢警戒。
花二轻飘飘地站在墙头，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石比干欲对大人不轨，如今已伏法，尔等从此听后知州大人之令！”
首领都死了。
士兵也不敢多嘴，当即跪了下来，表示臣服。
城门哐当一声缓缓打开了。
里面蹲守的几个男子眼睛一亮，他们对视一眼，拿起手中的砍刀便一同冲了出去。
“是城门开了，大家伙赶紧冲啊，不然待会关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为首一名葛布衣裳的男人率先冲了上去。
萧凤归看到朝着城门冲过来的四五个男人，皱眉。
他们身上的气息太驳杂了。
脸色红润，除了身上的衣物脏了点儿，身子好似还很轻盈。
“站住，鱼水县内所有人不得随意出城！”
四五个男人猝不及防地与萧凤归这一支队伍碰上面，眼中闪过红腥气“你们干什么！让开，老子就要出去！”
萧凤归坐在马背上，眸中闪过厌恶之色“你吃了人”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
伍师爷等人一愣，他们倒没看出这几个人有哪里不对，只是觉得他们的精气神格外好，根本不像时疫爆发后饿得面黄肌瘦的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