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被皇帝扯着到了御书房，远远的便瞧见了母亲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
姜若瑶张了张嘴，想要喊梅昭仪，可一张口便被风雪堵了回来。
皇帝并没有给她过多思考和反应的时间，就已经攥着她的手腕快步拐进了偏门，先一步将人带到了御书房内。
皇帝的动作又急又快，丝毫没有给姜若瑶挣扎的机会。
谁也不知道，皇帝居然也是有武功底子在的，比起姜若瑶这个半路出家的身手要好上一个层次不止，所以姜若瑶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姜若瑶被甩进门的时候，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好在候在屋内的竹西伸手接住了姜若瑶往下跌倒的身形，稳稳的扶住了她。
然后将鞋子摆在姜若瑶脚下，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了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的姜若瑶身上，温声道：
“殿下，当心身子！”
说着，后退了一步，又站到了门口当起了透明人。
皇帝瞥了一眼管闲事的竹西，却也没说些什么。
当初，竹西甚至比辛庄来他身边伺候的时间还早些，明明做事缜密还有寻常宫女没有的身手武功，却慢慢的从皇帝核心的宫人圈子里淡了下去。
除却辛庄本身能力强又野心勃勃的爬上来了之外，也是因为竹西这份不合时宜的周全和善良。
竹西做事只管章程和主子的吩咐，只要皇帝没有嘱咐到的，她是不会揣摩皇帝的心意主动和人交恶的。
所以那些有位分却没有恩宠的妃嫔她也总是毕恭毕敬的照看着，那些明明不得皇帝心意的人她也时常找机会为他们说话……
这些事情做得久了，皇帝便有些厌烦了，便慢慢的让辛庄找人取代了她的差事。
所以，当竹西不合时宜的周全着姜若瑶的体面的时候，皇帝虽然有些不满却也并算不意外。
姜若瑶也不矫情，飞快的穿上了鞋子，用披风将自己浑身上下冷透了的身体裹紧之后，这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皇帝看着姜若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的样子，自唇角扯出一丝冷笑来：
“怎么？你连这点苦都吃不得，竟然还想着联合外人对抗朕吗？”
姜若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皇帝的话打断了：
“你好好看看，朕的桌子上是什么？”
姜若瑶转眸看了过去，却见那是一份墨迹刚刚干涸的圣旨，写的竟然是对颖妃的降罪。
上面写着秦氏颖妃，不敬尊上，不重皇室，欺君罔上，甚至在御前失仪，故降颖妃为昭仪，禁足一年，罚俸半年，非圣诏不得外出！
姜若瑶皱紧了眉头，低声问道：
“父皇见过颖妃娘娘了？你可知她的眼睛……”
“朕知道！”
皇帝打断了姜若瑶的话，冷冷道：
“朕知道她的眼睛坏了，也知道她的眼睛是因为知道什么事情坏掉了，甚至还知道她这些日子闭门不出连朕都拒之门外是为了什么！”
“这些朕都可以容忍，当年是朕强人所难，所以她入宫之后如何冷待朕，如何与朕面和心不和，朕都可以包容！”
“可是……”
皇帝冷冷的目光落在姜若瑶身上：
“可是朕不能容忍的是她出宫门求见朕，向朕低头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与她甚至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难道在她心中，朕这个枕边的夫君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
“养不熟的花，学不会讨好朕的人，朕不介意折断她的翅膀，让她成为朕养在后宫的一个摆件！”
皇帝的声音冷淡，说的不仅仅是颖妃。
姜若瑶咬牙，自喉咙里逼出一句话来：
“你和皇后害了她的心上人，毁了她的姻缘和一生，到头来竟然还有脸指责被害人的不温顺，果然是夫妻同心，狼狈为奸！”
皇帝并不在意姜若瑶的话，反倒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以为只有颖昭仪一个人受了你的牵连吗？”
“你什么意思？”
姜若瑶倏然心头一跳，想到了御书房殿门外跪着的母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看到姜若瑶眼中的惊慌，皇帝满意的眯了眯眼睛，这才慢慢的说道：
“你以为梅昭仪为朕生了皇子却为何迟迟没有封妃？你以为朕为什么迟迟没有给十二皇子赐名？”
姜若瑶看着皇帝，一双眸子几乎要凝出冰柱来。
皇帝自顾自的说着：
“因为你在忤逆朕！你刚刚也看到了，梅昭仪知道你再次开罪了朕被关进了凤仪宫，现如今跪在外面给你求情呢！”
“梅昭仪的身子弱，你比朕更清楚，如今又是刚出月子受不得风寒，她今日已经跪上了一个时辰了，你觉得她还能捱几日的霜雪？”
“十二皇子年幼，尚且在襁褓之中，就算被抱养到了别的妃嫔膝下也不会记得自己的生身母亲是谁的！你们母女二人忤逆朕，朕的后宫有的人愿意顺从朕，将朕的儿女教养成朕满意的样子！”
“十二皇子的名字，朕想让他的母亲来亲自取，只不过他的母亲到底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皇帝目光越过窗纸，看着朦朦胧胧透过的梅昭仪的身影，再没有当初的温情脉脉，反倒是带了几分狠厉和冷漠。
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拿来威胁另外一个女儿，姜若瑶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觉得眼前这个父亲，这个皇帝，是这么的无耻！
“对了！”
皇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成王爷也在，他是外臣跪不到朕的后宫里来，如今正跪在宫外为他生出了一个忤逆皇帝的儿子而请罪呢！”
“可怜他一大把年纪了，征战沙场半生受臣民爱戴，如今却要捧着他们成王府的免死金牌，只为了求朕放他儿子一条生路！”
皇帝弯腰盯着姜若瑶的脸：
“不过，这道免死金牌到底有没有还要看小十一你的意思……”
皇帝的声音里透着满意，为老成王爷的伏低做小，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他的手中而感到愉悦。
“陛下，成王爷和梅昭仪……”
正在对峙之间，小立子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可在看到姜若瑶的一瞬间话却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