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去不久的雨葡又折身返了回来，凑到姜若瑶的耳边低声说道：
“殿下，五皇子殿下请您去御书房。”
姜若瑶抬头：
“皇兄有没有说是为什么事？”
雨葡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是皇后，听说皇后在御书房外面对着陛下口出恶言，好像说了不少……”
将姜若瑶仍然有犹豫，雨普会意：
“殿下放心，世子已经将看管在咱们院子周围的人都换成自己人了，如今御书房外的人手也都被陛下遣散了，不会被人发现的。”
“好，那就去看看。”
***
御书房外。
皇后的挽云髻斜斜的堕在耳边，用来簪住碎发的碧玉簪子断成了两截碎在地上。
鬓发散乱，妆容被泪水冲花，皇后整个人如同散了心魂一般瘫在地上。
目光呆滞的看着御书房的方向，一声声唤的心碎又凄厉：
“陛下，陛下，您见见臣妾吧！”
终于，在皇后锲而不舍的求见中，御书房的门打开了。
皇后一双浅淡的眸子一瞬间亮起。
可这光亮在看到出来的人是辛庄之后又骤然熄灭。
辛庄看着往日端庄的皇后落到如今这般天地，叹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心生悲凉。
快步走到皇后身侧，弓着身子行了一礼，辛庄双手递过去一双狐裘大衣，低声说道：
“娘娘，如今天寒，您还怀着皇嗣，万事总还有转圜。您若是一意孤行，伤到了腹中龙胎，可就追悔莫及了！”
皇后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好心劝告一般，痴痴的问道：
“陛下还是不肯见我吗？”
辛庄摇了摇头：
“娘娘回去吧！陛下说了，娘娘进宫多年，与国……与孙大人的来往早就浅了，陛下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罪娘娘。可是孙大人犯的事实在是保不住的，娘娘您先回去吧！”
见皇后目光呆呆的，辛庄叹了一口气，正要招呼底下两个小徒弟将皇后送回去。
却不防皇后突然发起狂来，一把扯过辛庄手里的狐裘。
养得水葱一般的指甲划过皮毛，尖锐的指尖立刻刺破了长长的眸子，镶嵌在里面的皮毛如柳絮一般四散开来。
因为太过用力，皇后十指的指甲齐根断掉，有的甚至还渗出血来。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皇后瘫坐在这满天飞舞的柳絮当中，如同看到了六月漫天的大雪。
“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突然仰天长笑出声，一双美眸死死的发红，如醉如狂。
“飞鸟尽，良弓藏！是我蠢，蠢到以为自己是皇后，是发妻，在你心中是不一样的！”
皇后盯着御书房的大门，一声一声，如杜鹃啼血：
“我早该想明白的，你根本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滟贵人？他不过是一个长着那贱人的脸的小丑，被你像个小玩意儿一样养着，还不是说降位分就降位分，说禁足就禁足！”
“梅昭仪也一样，要不是那张脸，你会多看她一眼？”
“落清……”
皇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本歇斯底里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她更是个蠢的，被我算计着没了上好的婚事，嫁给你这么个不堪托付的……你对她有新鲜，有征服，有宠，可却从来没有爱！落清，是我害了你呀！是我害了你呀！”
皇后说到伤心处，身子伏在地上哀哀的痛哭起来，哭的是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就在辛庄以为皇后消停了的时候，皇后忽然猛的直起身子，又再一次露出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来：
“人人都道你爱惨了沈溪那个贱人！可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亲手送走了她！”
听到此处，辛庄非常后悔自己一时心软走了出来，此刻只恨不得自己聋了才好！
皇室辛秘，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可皇后听不到他的心声，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你嫌他沈家借着沈溪这股东风爬得太快，又恨她膝下儿女双全，女儿更是最尊贵的嫡长公主，你害怕他们沈家依法炮制来坐高沈溪儿子的身份，所以下定决心要除了沈家！”
“可明明尊荣也好，沈溪的恩宠也好，不都是你给的吗？倒头来，这些东西反而成了沈溪的催命符，如果不是你嘱咐太医院的人下药，沈溪又怎么会因为沈家的事情一步步熬干了心血，死不瞑目！”
“沈家的冤魂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是不是就要轮到我了？你当初纵容我在凤仪宫里豢养那些人，就已经想好了要用什么罪名来处死我了吧？”
“这么多年，我为你统御六宫，约束妃嫔，手里沾了多少人的血，你的手里就沾了多少人的血！如今我就要替你去死了！你放心，我就在那边等着你，等不到你来，我绝不喝孟婆汤！”
说完，皇后用辛庄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飞快的冲向御书房门口蹲着的一个石狮子！
冰冷坚硬的狮子头撞到了皇后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
柔软的皮肉和坚硬的石块相撞，发出“噗嗤”的响声，皇后单薄的身子如一块布一样软了下来。
两股之间一股温热的血液流了下来，天地间的血腥气越发的重了。
皇后倒在地上，眸子慢慢失去了光彩，面色也越发的透明如纸。
辛庄见着皇后见了红，也一下子慌了，急匆匆的就要往御书房走。
可还没走上两步，御书房的主人终于开口，对着皇后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
“拉去冷宫自生自灭吧！不要脏了朕的地方！”
语气冰冷冷的，还带着一丝恼怒和不悦。
仿佛是真的因为皇后扰了他的清净，脏了他的地方而感到恼怒。
丝毫不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在皇后肚子里而有所怜惜，甚至还种终于解决了这个麻烦的庆幸和放松。
皇后面上最后一丝期待也如泡沫一般破碎了，心如死灰的合上了眼睛，任由别人将她如同一块破布一样扯到其他地方。
因着知道姜若瑶想保皇后肚子里的皇嗣，雨葡忍不住开口问道：
“可要留下那个孩子，皇后眼看着是撑不下去了，这个孩子或许可以……”
“算了吧，父母都不期待的生命又何必来这世间一遭呢？”
雨葡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