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被毁了，也不怪贞贵妃发疯到想要杀人了。
顾离一把将人按回了座位上，目光淡漠如远山含雾：
“娘娘莫要激动，容臣先为您清理伤口。”
贞贵妃虽然心里恨极，恨不能立刻将颖妃和姜若瑶打入十八层地狱，可为了她那张脸也不得不坐回了位子上。
只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看着皇帝，声音娇滴滴得带着哀求：
“陛下……”
皇帝的目光在她的伤口上扫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沉沉的落在颖妃和姜若瑶的身上。
颖妃十分乖觉，拉着姜若瑶便认错道：
“陛下，是臣妾与十一公主的错！是臣妾与公主一时心急，伤了贵妃娘娘的脸，但请陛下责罚。”
皇后不赞同的皱起了眉毛，说道：
“贞贵妃伤了脸的确让人同情，可她身为后妃实在不该对皇嗣出言不逊，况且言行举止既不恭顺，也不宽和。陛下尚且还没有对梅昭仪定罪论处，她一个贵妃口口声声就要平日里相处的姐妹的性命，也是行为不妥。”
“梅昭仪是十一公主生母，贵妃出言辱及其母亲，十一虽然行为莽撞，也到底也是情有可原。还请陛下从轻发落吧！”
皇后看着下面一同跪着的颖妃，到底还是开口求了情。
依着皇后对梅昭仪那张脸的厌恶程度，梅昭仪失宠失心才是她愿意看见的。
可是事情涉及到了颖妃，姜若瑶又出手毁了贞贵妃那张脸，这叫皇后犹豫了，还是决定且留梅昭仪一口气，日后还有用得上她们母女的地方。
皇帝想了想，目光沉沉的在贞贵妃和昏迷不醒的梅昭仪两人的眉眼处扫了一眼，最后决定道：
“颖妃虽然行为莽撞，可出心不坏，罚半年的月例以儆效尤。”
“梅昭仪身份不明，试图以自戕逃避罪责，十一公主因此行为失当，对庶母无礼，本该重重责罚。然而此时尚且还有不明朗之处，着梅昭仪降为贵嫔，禁足绛玉宫，非诏不得外出。待梅贵嫔醒来后，即刻询问身份一事。”
皇帝这处罚比起梅贵嫔隐瞒的事情算起来是比较轻的。
果然，此言一出，下面当即吵吵嚷嚷的交起话来。
有说皇帝是看在颖妃的面子上，才对姜若瑶母女重新发落，毕竟颖妃对她们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
也有说，虽然梅贵嫔身份不明，甚至还昏迷不醒，可皇帝对她还是有一片真心的，故而还是舍不得罚的太重。
说什么的都有，无论是哪一处说法，总之梅贵嫔虽然因为身份的事情昏迷着，可也还不是落魄的山鸡，到底结果如何还需要观望观望。
可贞贵妃却不能容忍了，她的脸都被毁成这样了，竟然只是降了一级位分禁足而已！
“陛下！”
贞贵妃心中不忿的同时，开口唤住了想要离开的皇帝，一双眸子尽是愤恨和不甘的神色。
皇帝站住了身，缓步走到了贞贵妃的面前。
顾离适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为皇帝让出了一个位置。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仰着头含着泪的贞贵妃，伸出手指用自己掌心常常把玩的那串翡翠珠串上面的流苏拨了拨贞贵妃受伤的那半边面颊。
贞贵妃下意识的想要皱眉躲开，可因为是皇帝，她生生忍下了面颊的异样感，维持着那种楚楚可怜的姿态看着皇帝。
皇帝的眼睛里闪过某种可惜的神色，手指绕过长长的流苏，轻轻的摸了摸贞贵妃的面颊，温声嘱咐道：
“好了，总归是要搞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听话，这段时间就在宫里好好的养伤，皇后这边的晨定你也不用来了，朕得了闲去看你！”
说完，也不管贞贵妃是何反应，大踏步的转身离开了。
贞贵妃心里涌上浓浓的委屈之情，这下子不是刻意做态，眼眶是真的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咬着唇，拼命压抑着喉咙里将要溢出来的哽咽声音，却不敢再说话了。
顾离也是个有眼色的，见状连忙低下脑袋不再看贞贵妃一眼，只是丢下了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吩咐贞贵妃身后的宫女按时给贞贵妃涂抹。
“好了，都散了吧！”
皇后揉了揉她疲倦的眉心，扬了扬手叫人散去。
颖妃带着人帮着姜若瑶将梅贵嫔送回了绛玉宫，顾离也拎着药箱紧跟着走到了后面。
偌大一个凤仪殿，本来还人丛挨挨的热闹地方，很快变变成了一个清冷的地方。
皇后半靠在凤座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池嬷嬷看着地上因梅贵嫔和姜若瑶弄出来的斑斑点点的血痕，嫌恶的皱了皱眉毛，吩咐道：
“来人！把这些地方都拿清水擦拭干净了，可不准留下一星半点的血印子！再拿点熏香过来熏一遍，去去今日的晦气！”
下面的小宫女急忙拎着散发着茉莉花香的清水抹布进来，无声的朝着皇后和池嬷嬷行礼。
然后，手里拿着一块拧到半干的抹布，双膝跪在地上，用手里的抹布一点一点的把柱子，台阶和地面上的血痕擦拭干净了。
擦完了，又洗干净了手点燃一支熏香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将那些沾过血的地方拿熏香熏染了一遍，这才悄摸声息的退了下去。
池嬷嬷蹲下身子检查完了地面之后，起身看见皇后闭着眼睛倚在凤椅上，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轻声唤道：
“娘娘今日疲累着了，不如我叫太医熬一碗安神汤来，娘娘喝了好睡一个午觉？”
见皇后毫无动静，池嬷嬷思忖着或许是已经睡着了，只好找了一张薄毯子想要盖在皇后的身上。
池嬷嬷弯腰为皇后盖上薄毯的时候，一低头冷不丁的对上了皇后那双极清极浅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清明自若，哪有半点疲倦困累的样子。
池嬷嬷倒是被吓了一跳，手指微颤，手里的毯子就落在了皇后的脸上，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起来了：
“娘……娘娘，您这是？”
皇后则盯着池嬷嬷有些紧张的脸，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