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随着双方部队的冲突席卷整个战线，模糊了视野。
一支小队正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谨慎地前进，他们身上有隐匿符的效果，只是因为操纵隐匿符的人并不是善于符篆的修士，所以在行进过程中多少有些令人紧张。
沈凤灵第一次感受到从天上坠落到地上的感觉如何，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全能天赋今天居然成了最大的阻碍，现在的她只能依靠自己最差的阵法天赋让自己继续战斗，无论是术法、符篆、炼丹还是剑道她都无法使用，不仅如此她本身就没有其他兵器或是空手搏斗的基础，所以她成了队伍里最没用的那一个。
但是大家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只是把她要做的事情告诉给她听，也没有继续表现出任何厌恶的情绪。凌覆铭则是看着在最前方带路的任侠。任侠此时已经不适用自己的重剑，而是使用了自己从路茗那里学会的符篆和阵法技术保驾护航，因为这两个都是他次要的能力，反而没有受到多大的限制。
而王钰和苏扶风也会使用披帛进行攻击，身上也带了不少符篆。
“我们为什么不用战斗飞舟冲过去啊？”其中一个铁卫忽然小声说道。
“那些聪明的人发明出能够作战的飞舟的时间还不长，能够批量生产的作坊不多，所以数量还是不太够，而且在空中的话我们的目标更明显，还是徒步前进更安全。”文雪馥说，“越往深处走，感觉疼痛感越来越重了。”
“而且，魔傀儡在变强。”任侠皱了皱眉，他们已经来到了战场的深处，继续往前走就是结界范围内力量最大的地方，那里的魔傀儡绝对比目前处于前线的魔傀儡更强大。
就在这时一道波纹忽然从魔窟开始向外扩散，所有人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挤压到了极限，那些魔傀儡也开始在地上疯狂打滚，这种无差别的攻击让隐匿符的效果难以维系，几乎是一瞬间就破开了。
“快起来！”任侠反应很快，他很快就适应了这股疼痛的感觉，二话不说把扑过来的魔傀儡直接一拳干翻在地上。路茗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他现在的躯体已经开始变得脆弱，但是依旧吊着一口气。
他的细剑划出优美的弧线，一剑斩断魔傀儡，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剑直接被他表露的本体尾巴缠住剑柄，一个转身带动尾巴和剑一起挥出去，把那个偷袭的魔傀儡斩断。
“师父没事，真好。”任侠微微松了口气。
天道不会允许他们死去，运气是站在他们这支队伍中间的。
只是他们明明应该干涉魔族带来的超出世界范围之外的因果，天道却迟迟没有把赐福给予除了沈凤灵和凌覆铭以外的所有人。
“所以我才说，这样的天，就该反了……”路茗咬紧牙关站起来，他笑的时候嘴里还流着血，“我不会死，因为你不允许我现在死！”
路茗猛地竖起细剑，不顾自己骨头和肌肉传来的剧烈疼痛，唱诵出自己作为三眼灵猫能够操纵的三才之力。
“绝地通天，辟邪避灾，退疾救苦……三才之力……化清之境！”
路茗话音刚落，嘴里的鲜血喷涌而出落满一地，他的白发垂在他因为疼痛而佝偻的背后，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面容开始出现皱纹。
化清之境直接制造一整片没有怨气的领域，所有在范围内的人立马喘了口大气，不仅如此他们的精神开始被一层清澈的精神力保护住，那是路茗的精神力，可以帮忙抵抗接下来的痛苦。
但使用这一招以后路茗的精神就会变得脆弱。
天边响起一道雷，似乎是对路茗的警告一样，但是天道的的确确需要这个工具活下去，在这之前工具如何糟蹋自己他都必须保全他的命。
“师父！”任侠直接扶住摇摇欲坠的路茗，他知道这是路茗的选择，他要做的只有陪他走到最后。
任侠咬紧牙关，把路茗背了起来。
“趁现在！”白勇毅感觉自己全身充满力气，而且能够提剑进攻了，立刻就甩出自己的木灵气形成的剑气，大片的荆棘冲出来捆住那些魔傀儡。
所有人开始加快速度前进，任侠趁着现在能够使用自己的杀招的时间里立刻拔出自己的重剑砸在那些不知好歹的魔傀儡身上，铁血军挥舞着自己的锤子和长斧冲向那些魔傀儡。
这一路上的魔傀儡都被他们击杀，凌覆铭和宇竭尽全力保护着沈凤灵，也变相帮助了他们。
然而魔族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而高居于天的存在也开始操纵命运的丝线。
魔族要小队全灭，天道却只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路茗感觉到危险来临，猫耳猛地竖起来，竭尽全力喊出来：“快停下！咳咳！”
所有人猛地停下，大地剧烈颤抖，一个硕大的蜈蚣从地底下冲出来，与此同时更多强悍无比的魔傀儡甚至高阶魔兽开始出现。
“避尘！”苏扶风立刻一甩水袖，将他们的身影化为清风冲了过去，但是持续时间不长，他们身后的魔傀儡开始追逐他们。
沈凤灵一扭头，操纵着五色灵气攻击那只魔傀儡，然而这只魔傀儡居然已经特化了，它对灵气的攻击丝毫不惧，身上闪烁着的赫然是禁灵阵的光辉。
“为什么没用?！”沈凤灵都愣住了，而后凌覆铭一把拉开沈凤灵，一剑劈在这个魔傀儡的身上，不一会天空上闪过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的火球砸在地上。
任侠和王钰同时动起来，任侠把保护的阵法拍在地上，王钰操纵土灵气形成厚重的岩石墙挡住那一颗颗火球。
所有暗中前进的小队都受到了攻击，他们身上的隐匿效果消失了，有的小队反应很快知道不能硬冲立刻撤退，也有的来不及撤退死伤惨重。
而路茗知道自己的小队就算死也要死过去。
“过分了……”路茗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压力，那是天道在凝视他，“你明明可以出手，为什么任由我们受苦……”
他脑子一痛猛地咳出鲜血，他听见天道的声音也无形承受着他的伟力。
“不信神的你们，不需要存在。我只会让相信我的人存在。”天道的声音说，“这是对你们的惩罚，你们为什么打破现有的安宁，让凡人变聪明有什么好处?”
“短命种自私自利，妖族茹毛饮血，魔族弑杀残忍，散修只会杀人夺宝，有的门派也只会内斗……互相嫉妒彼此轻视，互相都不想彼此好过才是世界的现实。”
“所以只有把所有力量集中给一个人就够了！聪明的只要少数人就好！让他们引领你们不好吗？让他们杀死恶人，帮助你们不好吗？”
天道祂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变成不可控的存在，太聪明的人只会把事情变复杂，让世界变得混乱。
祂咆哮完以后冷静了下来，祂冷冰冰盯着路茗。
“你们护送好她，我就饶你们不死。”
但是怎么活着，那就是天道也无法控制了，因为越深入后方强大的魔兽和魔傀儡只会越多。
祂需要这些人活着，祂被射出一窍以后开始热衷于盯着这个世界。
祂想证明在死亡面前是人就会自私，以证明自己认知的世界是正确的。
“她遇到的永远是小人和恶人，对强者产生嫉妒和跪服，对弱者只有轻视和无视才是真的，永远只有这个世界的少数人对她是好的。凡人只会给你们虚无的感激，不会给你们任何帮助。”
“不要再幻想了，你们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路茗已经知道自己的命数和他们的命数早就被天道操纵，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得逞的人，不停地问那些曾经招惹他的人知不知道错一样。
路茗笑了，祂笑自己所爱的世界被这么一些存在操纵，变成只为实现其欲望的愚蠢的世界。
他们从来只有死路一条。
果不其然，天道开始惩罚路茗他们了。
首先是一只虎形态的魔兽从地下冲出来，肩高九尺的魔兽咆哮着冲向白勇毅，白勇毅立刻回击挡住这一下，铁血卫脚下忽然震颤，一条在沙里游走的魔兽张嘴扑咬铁血卫，岩石一样坚硬的盘牙直接咬碎一个来不及躲闪的铁血卫的带甲手臂。
天上的鸟型魔兽尖啸着落下更多的火球砸在王钰和苏扶风身上，滚滚烟尘尽数遮掩视线。
“那不是拜你们所赐吗？”路茗回应到，“连救命的丹药都要评个上下，连人都被灵根分三六九等，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只要玩大小数对比，只要有个拳头大到无可匹敌的存在就希望所有人会因为畏惧强权和感激神恩忽然拥有了道德，这个世界，真的很简单吗？”
“真正有德之人你们不用，古老神明的赤城被你们抛弃，你和你的主子不想思考，天道。”
“你愚蠢至极。”
路茗话音刚落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加速老化。
“好，很好，反正只要活着就行了。工具就是工具，变聪明了也都是工具！”
天道牵动命运的丝线开始发动，所有人都要面对突如其来的围攻。
“他们一定会为了自保抛弃你们，他们如此憎恶沈凤灵，他们一定不会团结。”
“你们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