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沉梦
“你可有听闻，那东海龙王因欺了天后之侄，竟被剔了仙骨逐下凡尘”
“你这没听全，原先天帝念着旧恩，只是剥了神职，哪晓得天元上神醒了一遭，便昏而不醒，这下可真实在惹恼了天帝，才领了此等罚戒”
两位仙家说着，那声音由远及近，却全全落入元翊耳中。
“你方才说，元姒沉昏不醒？她怎了？”
元翊突然骤然出现，面又骇色，全身褴褛杂乱，可把那两位仙家惊了一跳。
“您是？”，其中一位疑道。
另一位忙拉住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你怎忘了？圣武大帝有位姊妹，后来不知怎地发了疯病，想来就是这位”
“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我问的，怎不答”，元翊有时清醒，有时沉沦，难得此时，她竟听得元姒的名讳，却不曾想，是一噩耗。
“回上神，天元上神确实昏迷多日”，虽得了疯病，左右是个上神，那仙子还是有礼作揖。
“而今，她住何方？”
“是那天璇之殿”
得言，元翊便迅疾离去。
而今之世，果与从前大不相同。
“我欲见元姒”，元翊被那一众仙兵拦于门外，她不知何时又陷疯痴，此时急而欲哭。
“何方仙神，报上名来”，那仙兵喝道。
“九琉元翊，是……是……”，元翊踌躇着，声音哽咽，半晌才道“是她姑母”这后半言。
那仙兵听后，似有所疑，但怕误事，还是进殿禀道。
未几，仙兵归来作请：“天君有请”
才踏入殿中，她眼中便蓄满了泪。
静胤……
当年静胤离去时，也是这般，双目紧闭，一眼都不愿看她。
又快疯了。
她不敢靠近元姒，只敢远远望着。
“她这般几日了？”，元翊忽然问道。
玄檀澈此时又更憔悴，他望向来者，眼中波澜并不大，“五六日有余”
“这般久了”，元翊低声呢喃，似生了千般痛楚，又问：“可有其他神君来瞧过”
“混霖天尊来过……磐曌天尊亦来过”，玄檀澈语调轻轻，像风中裹挟的沙子，万般挣扎，却难抵狂风。
“哦……千潋云也来过了”，元翊走近床榻，却也隔了两步之远，又是良久的矗立，终是泄了气，才缓缓说道：“若他来过……看来小姒真的很难醒过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玄檀澈低声喃喃，他摇着头，眼里茫然无措，疲倦、痛苦全在其中，似乎不愿相信，于是一遍又一遍地否认。
元翊恍然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忙道：“莫急，并非毫无办法，思来想去，小姒只能是坠入迷梦幽墟了”
“迷梦幽墟？”，听到这个词的瞬间，玄檀澈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刹那便坠入冰窟。
迷梦幽墟，一个在六界中不能真实寻到，却无所不遍的地方，似乎渗透在时与空裂缝里，缠绕着世间生灵，一旦堕入其中，只能在无尽的黑暗、阴湿、寂静中溺死。
“缘何如此！”，玄檀澈再压不住如坐危崖之绪，这一声问得心肝胆颤，这其中是他无力无能无法的绝望。
元翊止言不愿多语，忽而坠下一泪，“我昏疯经年，今朝尚醒片刻，有幸，有幸”
元翊的泪落得更凶，“她住天璇之殿，今想来是贵为天后，您便是天君罢？我方未作礼，天君莫怪，而今，唯有一法能救她”
“恳请姑母援手”，玄檀澈先是右膝下沉，稳稳触地，左膝随之落下，双膝并拢，上身微微前倾，脊背却依旧挺直，再不见高位至尊，而是那苦情痴儿。
“快请起”，元翊欲扶，又忙定住脚，不敢动弹，忽作难色，只道：“你须入幽境寻她，她所经种种，你皆有闻有感……”
说着，她又泣不成声，良久才道：“唯愿……唯愿君纵见千般不堪万般阴悱，也莫要恶她弃她，而待她如初”
“姑母毋说此等，卿卿挚爱，哪会恶她弃她，见她辗转苦难，我唯有惜之怜之，恨不难早挡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