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苏又做梦了。
她以往做梦，都是光怪陆离，醒来后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时候的梦，仅仅只是梦。
而现在做的梦，大多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她称为预知梦，醒来后依旧能记得一清二楚。
梦里，是詹新兰的面孔。
她拉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子，急冲冲质问：“这时候你过来做什么，就别给我添乱了！”
老婆子埋怨道：“我是你老娘，还不能过来看看你？怎么，你现在是怨起我来了。”
梁苏恍然，原来这是詹新兰的老娘，她以前只见过几面的徐老太。
詹新兰拂开她的手，“我怨你什么，我最近是真没空招待你。”
“怨我什么？”徐老太走到她面前，“怨我当初把梁苏换了过来，把梁琴抱到乔羽身边呗。”
梁苏心中大惊，她和梁琴竟然是徐老太换的！
看这样子，詹新兰也是知情的。
乔羽？还是乔语？
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吗？
“当初换孩子，你也是同意的，谁知道乔羽这么没用，竟然让孩子走丢了，才让琴琴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梁苏还想再听到些什么，被一阵尖叫惊醒。
她从床上翻身下来，刚睡醒还有些头晕。
出门一看，是詹新兰抱着昏迷的梁琴。
她用帕子捂住了梁琴的手腕，鲜红的血滴滴答答往下掉，给地板染了色。
“梁苏，快叫人，梁琴割腕了！”
梁苏不做多想，直接跑出去喊人。
看着大家帮忙把梁琴抬走，梁苏面无波澜，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冷血。
等屋里安静下来，梁苏才走到地板的鲜血处，嗤笑一声。
她是实打实割过腕的人，知道有多疼，也知道鲜血流出来是什么模样。
梁琴想用颜料糊弄人，根本躲不过她的眼睛。
梁琴这一去，便在医院住了三天。
没有詹新兰和梁琴碍眼，梁苏好不自在。
偶尔去陪陪林夫人，闲暇时便出去逛逛，或者在家里看看书。
一直到詹新兰出院的梁琴回来。
她也不上楼，更没有进屋，直接跪在了一楼的院子里，请求梁苏原谅她。
看热闹的曲婶上来喊梁苏，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太过分，把梁琴逼成这样。
梁苏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曲婶，上次在大会上做检讨，感受如何？”
曲婶噤了声，心道惹不起梁苏。
梁苏慢条斯理吃完碗里的东西，把碗拿去厨房放着，而后才下楼。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詹新兰就站在一旁劝梁琴，心力交瘁。
“梁苏！”看到她出现，大家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梁琴就这样跪着，挪到了梁苏面前，委屈巴巴求她放过自己。
“你从小在城里长大，见惯了好东西，毕业证对你来讲可能不算什么。可对我这个乡下长大的孩子，却是无比重要的东西。我小时候想上学，我养父母都不给我上。”
梁苏呵了声，“巧了，我小时候想上学，你爸妈也不让我上，还是奶奶坚持，我才能上学的。”
詹新兰脸色一僵，“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反正都得嫁人。”
梁苏反问：“既然如此，你和梁琴为什么那么在意这张毕业证？”
詹新兰无言以对。
梁琴捂着脸痛哭，“我知道你是怨恨我，恨我回来之后抢走了爸妈的疼爱……”
“你想错了，你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曾疼爱过我。我确实讨厌你，难道对于一个冤枉我，诬陷我的人，我连讨厌都不行吗？”梁苏厉声打断她的话。
曲婶嘟囔：“这是你欠她的，谁叫你抢走了她的人生，住人家的吃人家的，还敢说话这么大声。”
梁苏冷眼扫了过去，曲婶立马吓得低下头。
但劝她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苏，就算了吧，都是自家姐妹。”
“你这样对梁琴，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
“她都因为这件事割腕了，你干嘛还死咬着不放呢。”
“……”
梁苏目光环视一周，扫过这些人伪善的脸。
“好一个慷他人之慨！你们既然这样说，不如就一起去学校劝劝校长和老师怎么样。只要你们敢当着校长和老师的面，告诉他们，梁琴之前对我的那些陷害都是正确的，哪怕以后有人这样诬陷你们的孩子，你们也不会计较，我就保证不再追究梁琴的责任！”
众人噤声，他们就只敢在这里劝劝梁苏，哪里真的敢去学校。
梁苏冷笑一声，“你们不敢，只不过是因为我好欺负，把我当软柿子捏。”
梁琴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心里一时没了主意，便毫无章法地哭喊起来。
“梁苏，你是不是非要看我死才甘愿！妈，你那天干嘛要救我，干脆让我死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她捂着包扎着手腕的白纱布，故意在大家面前显露出伤口。
她哭了，詹新兰便抱着她一起哭，两人看起来好不可怜。
梁苏冷眼旁观，却听到曲婶厉声斥责：“就算你再把我举报到厂里，我也要说一句！梁苏，你简直丧尽天良，把梁琴逼死你就高兴了？人家刚从医院回来，就在大门口跪你，你绝口不提让她起来，还这种态度，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心狠的人。”
梁苏睨了她一眼，眼疾手快将梁琴受伤的那只手抓了过来，干脆利落地把白纱布一层一层扯下。
直到最后一层下来，露出了干净无痕的手腕。
她才松开梁琴的手，凉凉道：“你不是说割腕了，伤口呢，不会是医生给你包扎错了，伤口在另外一只手吧？”
梁琴惊恐万分，使劲掩盖着手腕。
方才帮她说话的人，纷纷露出鄙夷。
“我呸，亏我那天还那么着急帮忙送医院。”
“一点伤口都没，还说住了几天医院，怕不是在医院吃香喝辣。”
“詹新兰，你怎么跟着孩子胡闹，一把年纪还撒谎骗人。”
“……”
詹新兰哑口无言，她以为事情掩盖得很好，谁料梁苏会知道内情。
她啪的一下打在梁琴的后脑勺，呵斥：“谁准你撒谎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