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宫里犯的好事，还别有隐情？”范氏威严十足地教训她，“丢人都丢到皇宫大院去了！”
“犯了错不认，还油嘴滑舌地狡辩！”
“你有没有为张家考虑过？有没有为你两个妹妹考虑过？”
“来人……”范氏正要叫人动手打，又想起上次被张居阳教训说不准打孩子，便只得硬生生地改了口，道：“把她给我关到柴房里去！不准给吃给喝！等老爷回来了，再听发落！”
众目睽睽之下，张澜琼不好反抗范氏。
兼之她被范氏惹气了，想坑她，便没再说什么，任由范嬷嬷率人将她关押进了柴房。
范氏只觉扬眉吐气，一整天都心情好极了。
傍晚时分，张居阳下朝回来了。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位吏部的官员，和一个宫里的太监。
几人一起走进门来，吏部官员和太监都对着张居阳说“恭喜”“好家教”什么的。
“派人去请夫人小姐们到前厅，”张居阳吩咐门口的小厮，“准备迎接圣旨。”
范氏正乐呵呵地喝着雨前龙井，只觉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前所未有的爽快。
听到小厮的禀告，她还十分不解，边起身边道：“怎么会突然就来了圣旨？知道是什么旨意么？”
“小的哪里知道这些，”小厮回道：“不过看着是大喜事的样子。”
范氏心里怀着疑惑，带着刚下学不久的张澜珊和张澜琼往迎客厅来。
远远的就听到厅里人在聊天。
“张大人的女儿，真是都教得极好的，”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杂家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封赏。”
范氏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回头看看张澜珊和张澜琼姐妹俩，想着似乎也没什么事值得宫里封赏她们的啊。
然后就是一个不妙的念头腾起。
难道……是封赏张澜琼的？
不会吧……
再怎么样也是出了事，怎么会封赏她？
心思思量间几人已经拐进了前厅，跟厅里的诸位大人见礼。
传旨太监许陵一手持拂尘，一手持黄色绢布圣旨，他看了看范氏等人，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张大人，您不是有三位女儿么？怎么只来了两位？哪位，是大小姐啊？”
听到这话，范氏脑子里就是轰地一声。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着：是张澜琼！圣旨是传给张澜琼的！
糟了！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侥幸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稳住！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是自欺欺人了。
明明人家太监和吏部官员都是一副恭喜的模样。
一道道响雷咔嚓咔嚓地响在范氏的脑海。这让她呆滞住了，一时竟没有回太监许陵的话。
“张夫人？”许陵又喊了一声，“请问哪位是大小姐啊？”
一边说着，一边眼神扫过张澜珊和张澜珑。
几人的脸色都霎是难看。
宫里的人多精明啊，许陵一看，就知道事有蹊跷。
张居阳也觉察了不对。
不过张大人向来人机敏，擅应变。
他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胡子，对许陵道：“想来是小女经过昨夜之事，自觉……不好出来见人吧。”
许陵转转眼珠，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姑娘家，就是脸皮薄。”
张居阳呵呵回应了几声。
“左右皇上已经亲自向大小姐下了口谕，杂家不过是走个形式，就这么接旨吧。”许陵机灵地道。
于是众人跪在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听着太监用高亮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读圣旨。
“……敏淑行端，又德才兼具，特擢升为正八品女史……”
范氏听得就是身子一软，差点歪倒在地。张澜珊忙暗中扶住了她。
敏淑行端？德才兼具？
她刚才还骂了张澜琼丢人！
正八品女史？
她刚才让她跪她！
范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怎么又栽在这小蹄子手里了！
待张居阳体贴周到地应酬完了，他才脸色严肃下来，坐在堂正中的一把椅子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氏心说我还想问是怎么回事呢。
如今张居阳官威日重，范氏已经不敢在他面前耍之前高门嫡女的派头。
她结结巴巴地将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糊涂！”张居阳重重地将茶杯搁在桌子上，“你、你、你怎么就整天见不得大姐儿好，净听些小道消息！”
“快！先去让人将大姐儿放出来！她昨天又是落水，又是半夜受到惊吓……”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架，范嬷嬷慌忙带着张澜珊和张澜珑走了。
张澜琼回到熟悉的旧书房，终于可以放心又舒服地好好休息休息了。
这一白天加一晚上，过得好像一个月那么漫长。
她见到了王朝顶尖的大人物和精英们，却也惹到了皇后、宸妃和闫秉礼等人。
等、等等。
一想到闫秉礼，本来轻松地瘫在榻上的张澜琼立马支棱起来。
“祖母！”她呼喊一声，起身匆匆跑出旧书房，来找张居阳说这事。
“什么！？”张居阳闻言大怒，“闫秉礼太放肆了！”
“怎么办啊？父亲……”
现在的闫秉礼，还不是他们能惹的，毕竟闫厚先是内阁首辅。
张居阳摸着胡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半晌道：“我这就找人去接母亲进京，你也一同去，先避一避闫家的帖子。”
出门？
张澜琼高兴坏了。
整天在这里对着范氏等人，还要担心皇后、宸妃、闫秉礼，她真的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而且是去迎接养她长大的祖母！
心里突然就轻松了一些。
“我会找机会将此事告诉皇上，这样，就没人能挑出你的错处了。”
“好的！父亲！”
于是在闫秉礼的帖子送到张家之前，张澜琼就收拾了东西，赶往沧阳码头，迎接进京的祖母去了。
皇宫那晚的动静闹得很大，东厂太监苏保的干儿子高中辰死了，皇上又特意封张居阳的女儿为女史，摆明了此事另有隐情。
几位皇子和闫秉礼都在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偏偏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有男人爬了张大小姐的床的。
有说是刺客进了张大小姐的房间的。
也有说是看错了，张大小姐床上的是她的丫鬟。
更荒谬的是，还有一种说法，说其实是皇上宠幸了张大小姐，怕事情闹出来不好看，就敕封张大小姐作为补偿……
各种说法之下，反而让人越发在意了。
闫秉礼坐在凉亭之中，听着下人传回来的张大小姐出京去了，不能来闫府赴宴的消息，哼笑了一声。
金丝凤剥掉葡萄皮，亲手将翠绿的葡萄喂到闫秉礼口中，手指也顺势戳进闫秉礼的口中弄着。
“越来越有意思了，”闫秉礼道：“京里这些宴会，左右也是无聊，小凤儿啊，想不想跟我一起出趟门啊？去看看我们的矿，也顺带玩玩张大小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