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余茵将报告呈交，随即一头扎进了机器人研发实验室。
游戏世界里同路饶的相处，对她理解情感交互行为的帮助很大，灵感经过梳理后愈发清晰。
其中最浅显、也最有用的一点是——
交互行为的发生建立在一定的情感基础上，而情感的积累需要时间。
她在实验室里熬了一上午，试图把理论运用到实践，效果却并不太好，有改善，但交互模式依旧十分单一。
临近午休时间，星脑“滴滴——”响了两声，余茵点开，人事部发来了一封邮件。
——她被调到了核心研发区。
邹清的秘书紧接着发来消息：恭喜，boss和核心区组长共同做出的决定，负12层的权限已开，下午记得准时去报道。接替你的组长人选未定，确定之后会联系你交接。
万物科技的办公大楼分地上、地下两部分，地上的楼层里分布着行政、采购、销售、客服、人事、市场等部门，而技术研发部门无论职级大小都分布在底下。
楼层越往下，重要程度越高，保密程度越高。
余茵目前所在小组的工作间在负八层，午饭后她简单交待了一声，就收拾好私人物品下了楼。
电梯门打开，入目便是宽敞的开放式研发空间，不少身穿蓝白工装的研发人员身处其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手里的工作。
靠近电梯门的几人听见动静看过来，其中一名年轻女性扬起友善的笑，摘下手套和护目镜迎过来：“余茵？”
余茵点头：“我是。”
“你好，我是程秋。老大上午看了你的报告就去隔离间了，还没出来，我先带你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好，麻烦你了。”
负12层的布局很简单，外侧是隔离间，中间是工作间，必要时员工可以自行连接楼层设备管理终端升降高分子玻璃墙。
路过一间封闭的隔离间时，程秋对余茵使了个眼色，神色颇为纠结地说：“老大在里头，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气有点怪。”
脾气怪？怕不止吧。
这位核心研发组的老大，从未参加过公司的高层会议，连技术部门的交流会议也不露面，非常神秘。
传言五花八门，有说他是哑巴不能言语的、也有说他面容可怖因此自卑不愿露面的，还有说他自恃才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总之传来传去，都没什么好话。
余茵往里看了一眼，磨砂玻璃隔绝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她收回眼，掂了下手里的箱子，问：“大家的东西都放在哪儿？”
“放哪儿都行，这儿没有办公桌，”程秋指了指办公室角落处杂乱的一隅，“私人物品我们一般都放在那儿，不会丢。”
入乡随俗，余茵也不讲究，随便找了个空位就把箱子放下。
这个不起眼的角落侧对着程秋嘴里“老大”闭关中的隔离间，她刚想找台设备连接星脑，一转身就看见对面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余茵一时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份。
“老大！你终于出来了！来看看来看看！我这机器人怎么跟疯了一样啊！见人就亲！”
靠近门口的娃娃脸崩溃地大喊，怕男人不信，他快速地在虚拟控制屏上点了两下，指示灯一亮，熟练地弹射一般躲开，嘴里还不忘招呼其他人：“快逃！”
他手边的男性智能机器人已经开始工作，仿真眼球左右巡视一圈，奔跑着往距离最近的研究员方向去，上半身前倾，做出亲吻的姿态。
研究员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跑开：“赵原子！这玩意儿你再不关了我就上手给你拆喽！你是怎么写个运行程序，能写出木马病毒的？！”
“你污蔑！什么木马病毒！”娃娃脸囔着，“宝宝二号才没有中毒！你要是敢拆了他！我就拆了你老婆！”
被追逐的研究员艰难地躲过“宝宝二号”的索吻，加重语气强调道：“你动我老婆试试！我说的不是木马病毒！我说的mua病毒，mua！mua！mua！这个mua病毒！”
为了说明此mua非彼木马，他说每一个mua都努力地撅起了嘴巴。看到“赵原子”似乎还不理解，又把手举到了嘴边做出飞吻的动作。
余茵眼角抽搐，往后退了两步。
这——
就是传说中个个大神的核心研发组？
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程秋察觉到她的无言，尴尬地在一旁小声解释：“平时他们不这样的……”她顿了顿：“额，你信吗？”
余茵笑眯眯地压低声音小声反问：“我信了，你信吗？”
程秋也笑起来：“我不信。”
从会议室走出来的年轻男人从始至终一眼不发，径直接手了娃娃脸的操作台，把发疯索吻的“宝宝二号”程序关闭，又一目十行地扫过光屏上娃娃脸写的程序，半晌后吐出三个字：“用不了。”
娃娃脸笑僵在脸上，虚心求教：“啊？老大，哪里需要改，你说。”
男人面不改色地瞥了娃娃脸一眼，英俊的脸上半点情绪也无，余茵却诡异地从中品出了一丝怜悯。
“改不了，”他冷静地说，“一行能用的都没有。”
阿门。
余茵在心里替娃娃脸默默祈祷。
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余茵对核心研发组有了初步了解。包括她，目前组里共有九名成员，权限楼层是负12楼的工作间和负13的机房。
娃娃脸本名赵子原，“原子”是他的绰号。而被追的到处乱窜的受害者叫汪卓。
余茵之所以跟他们最快熟悉起来，是因为赵子原和汪卓在组内负责机器人交互行为的开发，跟她负责的情感交互内容相交，今后她和他们一起工作。
而年轻男人，也就是“老大”，名叫林照间。
余茵也是亲眼目睹了那场闹剧，才相信了林照间果真是核心组的老大。
传言果然不可信，林照间不仅不丑不哑，还有一副优越的皮囊。人如其名，他的气质就像是山林间树梢顶端沐浴的第一缕晨光，清冷、干净，不染尘烟。
还年轻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