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两人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这个当成秘密藏进了心里。
到了下葬的那天,吴暮晚沉默地看着那漫天的火光,恍惚间以为自己仍在战场。
但很快,他回了神。
这是他们——自己的兄弟、家人——自由的火光,不是夺走他们生命的火花。
他的眼泪都哭干了,此刻除了心口那仿佛缺了一块的疼,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抱着棺材哭的众人,其中有不少人他只听过但不认识,那是他那些兄弟的家人。
是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的亲人,满怀期待迎接着他们的降世,然后悲痛欲绝送他们离开这人世间。
“啊啊啊,我的儿啊——”
“不是前几天还寄信回来了吗?怎么转眼间就出事了?!”
“我的儿,你还那么年轻啊……”
“把我的孩子还回来啊!”
有痛苦的,伤心的,难过的,怨恨的。
“我的孩子,感谢老天爷,你没事……”
“呜呜呜,臭小子你吓死老娘了……”
“咱回去啊,这太危险了,咱回家好不好?”
有庆幸的,高兴的,后怕的。
“保护大家,你们辛苦了。”
有善解人意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有恶意诅咒的。
旁边孤零零的棺材躺在那里,周围的人匆匆而过,显得格外凄凉。
有冷漠忽视的。
吴暮晚恍惚间被来去匆匆的人撞了一下,只感觉天旋地转,忙扶住旁边的树才不至于让自己倒下。
他胃里仿佛翻江倒海一样,难受的他想吐。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微微抬头透过稀疏的树叶去看那蓝天。
今天是个艳阳天啊。
他想。
可是,怎么感觉那么冷呢?
吴暮晚站在角落里,他看着那些哭闹的人,看着强忍眼泪安慰的人,看着人生百态。
死的好像是他。
他想。
不然为什么,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
葬礼很快结束了。
祝初安身为宗主,哪怕拖着病体也是得上的。
他总结了这场战争的所有损失,包括牺牲了多少人。
吴暮晚这才知道,其他峰也损失不少,只不过薄暮峰是最惨的那个而已。
祝初安念着“愿他们安息”,而吴暮晚只是垂眸想:他们愿意吗?
愿意在本该肆意的年纪躺在冰冷的地下吗?
但他又想起那个梦。
于是他又想,估计是愿意的。
因为他们不是孤身一人,因为他们保护了自己的同伴、家人。
但还是会不甘。
两种不同的思绪扯着吴暮晚的脑袋,像是要将他撕成两半。
可他只是安静地,沉默地听着。
像是无声无息的木偶。
大会结束,他跟着众人往外走,朦胧听到众人之间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宗主的灵脉断裂,估计啊……”
“是啊,你看他那脸,唉,造化弄人啊……”
吴暮晚眼珠转了转,扭过头去看那高台,看到了祝初安背对着众人而弯下来的背。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颤抖的身体。
吴暮晚转过头,大步往外走。
挺好的。
他想。
挺好的,至少他不用等太久就能再次见到他的兄弟了。
真的挺好的。
*
吴暮晚能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于是便开始有意识控制自己。
除了日常生活重建薄暮峰外,剩下的闲暇时间他全都用来闭关修炼了。
经过这次战争,薄暮峰早已不复往日热闹。
半个月后,吴暮晚出关时迎面撞上了前来寻他的顾少川。
“……二师兄。”吴暮晚拱手行礼。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顾少川扶起吴暮晚,叹了口气,“真是长大了,如今倒是规矩了不少。”
“……”
“你可知我来找你干什么?”
“不知。”
“我……”顾少川像是有些犹豫,但想着好不容易见到面,怎么着也得说一声,“我见到老周爹娘了。”
吴暮晚一愣。
“他们很好,两人眼睛通红仍是来安慰我。”
“他们说:‘你是少川吧?我们经常听鸿铭提起你,鸿铭他,他从小就想当个英雄,又重感情。所以,我们也能理解他,毕竟这场战争太惨烈了。’‘你别难过,如果他在天上看,定会担心你。’”
顾少川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这半个月来一直前前后后忙着道歉、安顿弟子、重建薄暮峰,像这种话倒是很少听见了。”
吴暮晚也松了口气。
“所以,师兄找我?”
“啊,现在薄暮峰安全了,我……我打算出去看看。”顾少川手忙脚乱地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吴暮晚认出那是周鸿铭生前最喜欢翻阅的那一本。
“其实之前我和老周就打算出去看看,去看看山川河流、异域之美。”
“只不过一直没钱,又放心不下你们这帮小崽子。”
“现在他不在了,而我……还是想完成当时我们俩的愿望。”
“那小子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又没有标志性,大多数都寄回给他的家人了,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能代表他的东西……”
“还有——”
“师兄。”吴暮晚打断他,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去吧。”
顾少川愣愣地看着他。
“去吧,我支持你。”
“这场战争让大家更团结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好大家。”
吴暮晚认真看着顾少川:“这里有我呢,你放心吧。”
顾少川眼圈又红了。
他扑上去抱住吴暮晚——这个之前还仍让他担心的、一直宠着的弟弟。
“对不起,对不起……”
顾少川泣不成声。
可吴暮晚却理解了他。
“没关系,你没做错任何事。”
对不起,我选择了逃避。
没关系,你可以休息了。
*
顾少川走后,薄暮峰一大堆事都要落在吴暮晚身上。
成天忙东忙西,今天修训练场明天就因为训练再次把地板打穿。
大到接任务赚钱,小到日常生活的支出,都由吴暮晚负责。
这些之前都是郑云卿和周鸿铭负责,他本来成绩就不算好,此时只能靠恶补。
账本都被他翻烂了,最后还是南阳来看他时帮忙教了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空闲时间把他拉出来聚聚,结果半路就困了。
夜寒抓耳挠腮,红着脸挑衅,结果吴暮晚看都不看他。
白婉月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别逼自己太狠。”
结果吴暮晚眯着眼睛看她怀疑说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白婉月吗?
结果气得白婉月锤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夜寒。
楚烟沙和魏明尘仿佛妈妈附体般,一个唠叨说这样对身体不好,一个威胁道再这样就给他下药强迫他睡觉了。
结果吴暮晚没吱声,两人还以为吴暮晚是听进去觉得愧疚了,结果看到南阳瞅了一眼示意他们别出声。
吴暮晚睡着了。
两人气得脸都红了,就是没敢说话。
看着靠着南阳睡着的吴暮晚,又看了看那眼下的乌青,两人的气到底是消了。
几人小声商量几句,最后合伙把薄暮峰账本和文书偷了出来打算帮忙批一些。
夜寒字丑,刚写了一个字就被旁边看着的魏明尘抢过来改了。
夜寒感觉自己被羞辱了,气得要打架,被白婉月一拳揍在了脑袋上,此时蹲在角落画着圈圈装蘑菇,然后没过一会儿脑门抵着墙睡着了。
账本是楚烟沙和魏明尘负责,一个说是整天面对黄沙闲得无聊就算账玩,一个说是采草药时都得称数。
白婉月和南阳负责文书,一个负责写,一个负责看加指导。
好在当初南阳为了帮吴暮晚专门去问了宗主,再加上平常对吴暮晚的指导,看起来还算轻松。
于是平常闹闹哄哄的一群人彻底安静下来。
吴暮晚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好,等自己睁开眼时已经下午了。
旁边围着一圈人靠着他也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结果却正好看在躺在地上的账本和文书。
吴暮晚小心翼翼地捡起了,看着上面已经批改完的东西,还有账本角落里留下来的话心里酸酸涩涩的。
真好啊。
他揉了揉眼睛。
有这么一群人陪着自己,真好啊。
傍晚,几人陆陆续续醒来,看到的是坐在一旁打坐的吴暮晚。
见他们醒来,吴暮晚站了起来,忍不住露出一个笑:“醒了?”
在看到众人迷茫的眼神,尤其是夜寒脑袋上的红印时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很久没那么开心了,弄得刚醒的众人有的也跟着傻笑起来,有的稍微清醒的微抿着唇,也笑了起来。
几人说说笑笑,倒是和以前的氛围没差多少。
唯一不同的是南阳和吴暮晚。
两人像是换了一样,平常说笑逗趣的成了南阳,而沉默寡言的成了吴暮晚。
算是……造化弄人吧。
*
过了一年,暗夜峰众弟子叛逃,带走了藏书阁的禁书和剑冢。
此事一出,众人皆惊。
祝初安立马派人去追,但这份任务被吴暮晚截了下来,带着薄暮峰众人前去追击。
打了三天三夜,在吴暮晚挥着锤子闯进大本营砸烂带头大师姐的脑袋前,他听见的是凄惨的笑声。
他很敬佩他这个敌人。
敬佩她危急关头仍护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逃走,敬佩她那孤注一掷的勇气。
那是敢自爆的勇气。
可惜了。
吴暮晚看着自己沾了血的双手。
自爆什么的,他早就知道怎么对付了。
可惜了。
至此,吴暮晚名声大噪。
喜爱他的人说他年少有成,是少年英雄;厌恶他的人说他过于崇尚暴力,自私残忍。
但吴暮晚不在乎。
他带着众人回来时发现了隐患,于是一回来就请求祝初安允许他带着部分弟子驻守魔界。
祝初安思索再三,还是同意了。
于是吴暮晚很少回来。
暗夜峰的研究成果被瓜分了,抛去一些害人的功法,留下了强大又稳定的法术。
比如自然峰分到了风元素,星落峰分到了精神元素,晨光峰分到了毒。
还有最危险的雷元素,分到了向阳峰。
寒潭峰自行领悟了冰元素,而薄暮峰则是在后期吴暮晚收了徒后才凭借长期和魔界打交道领悟的暗元素。
又是两年过去,祝初安召开了大比武,并说明这次前六的胜者则会共同承担宗主的职责,称之为长老。
全归隐族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只不过却没在比武中看见薄暮峰的身影。
有些人不满,也可能是想少一个竞争对手,于是请求祝初安减少薄暮峰的名额。
在祝初安收到加急信时,他只看到了豪放不羁的两个字“随便”。
这可把祝初安气得够呛,最后还是看着那两个字的份上给薄暮峰留了俩名额。
于是等到大比过半,就见吴暮晚拖着一身血站上了比武台。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沾上血的脸,皱着眉有些烦躁:“抱歉,刚杀了一些魔族。”
他抬眼,目光又冷又扎人:“这个挺烦的,麻烦你快点。”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挑翻了与他对决的众人,成功进入决赛。
然后第二天时他把南阳推上了比武台。
用薄暮峰仅有的另一份名额。
众人皆笑他傻,一个瘦瘦弱弱的白脸,连名声都没听过几句的人也敢冒险?
结果南阳彻底打了众人的脸,所对上他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惨败。
等南阳下了比武台时,看到的就是吴暮晚略带笑意的眼睛。
南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错嘛,挺给我张脸的。”
“……谢谢。”
“你咋又成闷葫芦了?”
“才不是!”
最后举行的决赛,是胜者六人要进行的比赛,用来决定日后关键时该听谁的。
但吴暮晚缺席了。
在南阳跑去找他时,他看见吴暮晚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光下是那么耀眼。
“南阳,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看着阳光下那人像是发着光的眼睛,南阳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吴暮晚嘴巴一张一合的,他听不清,但最后那一句,他听清了。
“……要赢啊!到时候我做你手里最锋利的剑,为你扫除一切!”
说完转头就走,完全没看到南阳后知后觉红起来的脸,和……少年人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心意时的紧张。
决赛圈南阳彻底杀疯,有迷茫的——不知道平常一块儿说说笑笑的人咋真下狠手;有兴奋的——这小子终于敢动真格了;有愤怒的——前一天还跟兄弟聊感情结果转头就把兄弟当大白菜切上了???
最后是南阳的大胜利,结果这人转头就把吴暮晚推上了第三的位置。
想推第二来着,但怕被吴暮晚骂,也怕夜寒每天蹲他床头哭。
结果还是被骂了。
六人小队的众人骂他缺心眼,打人那么狠结果脑袋里只有远在天边的吴暮晚——倒是夜寒在一旁暗喜,他终于比吴暮晚官大了;师尊骂他鬼迷心窍,人家吴暮晚勾勾手他就屁颠屁颠跑过去了;师兄弟骂他胳膊肘往外拐,被猪油蒙了心。
结果无一例外,都被他用:“是暮晚给了我这个机会的,他也有这个实力。”给怼了回来。
结果就是吴暮晚听说了这件事罕见的写信回来表达了谢意,然后就是拒绝说不必如此。
然后南阳理所当然般装作只看见了前半句,等吴暮晚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三长老这个位置上坐了快大半年了。
没办法,他只能接受这份好意,然后待了没两天又回到了边界。
*
吴暮晚这次回来是有原因的,这些年薄暮峰留下来的弟子成家的成家、闭关的闭关、到处逛的到处逛、守边界的守边界,还留在薄暮峰的就剩他一个。
他那五个小伙伴徒弟都收了一堆了,怕他寂寞将他强行叫了回来收徒,这次他回来是为了最后一次告诉他们自己绝对不会收徒的。
结果被打脸了。
他去的时候那五人正抢着要收一个孩子,有些好奇的他忍不住询问南阳这孩子哪儿来的,结果南阳说是其他弟子捡的。
浑身是血躺在山脚下被雨淋了三天。
看着那孩子苍白的小脸,吴暮晚罕见地心疼了一下。
毕竟他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时也是不愿死的,更何况这孩子比他那时还小了不少。
结果就见躺在床上的小孩突然睁眼,然后张开狠狠咬向离他最近的吴暮晚。
吴暮晚眉头皱了皱,不是疼,就是觉得,这孩子够狠。
这一下必定见血,看着那孩子狠戾的眼睛,他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杀敌时差不多也是这个眼神。
他突然就来了兴趣。
不过这孩子到底是虚弱,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被吴暮晚小心翼翼接住。
众人盯着吴暮晚胳膊上的血牙印心里纷纷刷屏,就在魏明尘试图冲上前挽救这弱小的生命时就看见吴暮晚笑了。
“这孩子,我要了。”
魏明尘恍惚间仿佛见到了以前拽着他上山抓鸟的吴暮晚,笑容是那般肆意,多久没看到了。
弄得他差点热泪盈眶。
很显然,其他人也愣了,但也还是点头应了。
包括之前一直强硬怼众人的白婉月。
她看了看大的,又看了看小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没办法,这俩人待一起更养眼。
于是吴暮晚便开始养孩子了。
刚开始养孩子很不顺利,孩子太小,又因为发了高烧没了以前的记忆,连想起名字都是勉强。
“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那小孩瞅了他一样,撇了撇嘴:“……末。”
“什么?”
“……东方末。”
好在小孩听话。
吴暮晚省了不少心。
不过他到底还是忙的,于是有的时候就会把小孩拜托别人帮忙照顾。
于是后来好不容易忙完以为能安心陪崽崽时经常发现有想偷小孩的。
*
真正让吴暮晚彻底喜欢上这个小徒弟时是在一个夜晚。
他好不容易能腾出时间来,突然想起自己家小孩,想着回去看看,于是下手狠了点,邋遢了一点,弄得浑身是血。
想着小孩反正放在向阳峰也没事,于是拖着浑身是血的身体回了薄暮峰。
结果就是他在薄暮峰门口看到了坐在门口等他的小徒弟。
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孩的眼睛一下子水汪汪的,弄得吴暮晚还以为自己把小孩吓哭了,手忙脚乱半天就看见小团子贴上来了。
“呜……师尊你、你会不会死啊?”
啊,原来不是怕我啊。
吴暮晚想。
他蹲下来擦了擦小团子蹭上血的小脸蛋,结果发现越擦越脏索性抱起小孩就开始哄:“没事的,这不是师尊的血,是魔、是坏人的。”
“坏人被师尊打跑了,所以就把这个留下来了。别哭啊,师尊没事。”
一边哄着小孩把身上沾上血的脏衣服换下来一边擦着小孩眼角的眼泪,身上都是血黏糊糊的,于是又带着小孩去洗澡。
洗完澡刚准备各回各房间睡觉结果就看见小孩抱着枕头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看着他。
那心情,嘶——
吴暮晚感觉自己身心都被治愈了,于是拍了拍床允许小孩和他一起睡。
然后小孩躺上来后伸着小手拍了拍吴暮晚的粗壮的手臂,明明困得不行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疼不疼,痛痛飞走了……”
这可把吴暮晚感动的够呛,主要是这小萌娃太治愈了,哪怕是杀人如麻的吴暮晚也抵挡不住啊。
从那以后,吴暮晚待在薄暮峰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除了日常教导小孩学习外,还得每天费心思揍飞偷小孩的“坏人”。
比起之前几年,他可算是有了点活人味。
*
要问吴暮晚最后悔的是什么,就是把东方末送到了自己碰巧认识的战友家。
小孩多了一个妹妹还行,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被哄骗着不肯叫师尊了。
他还没听两年呢!
“老吴,老吴!停!脸,脸!”林将军躲着吴暮晚的拳头,哀嚎着,“我老婆还在一旁看着呢!老吴!”
林夫人搂着两个孩子坐在阴凉处笑,但到底还是不愿意让自家丈夫吃亏,于是她轻轻拍了拍东方末的背,示意小孩喊停。
小孩叹了口气,跟个小大人一样,弄得林夫人差点又笑出来。
眼见吴暮晚的拳头要落在林将军鼻子上,结果就听见小孩喊:
“师尊!我饿了!”
吴暮晚立马收手,转身就要去抱小孩吃饭。
林将军一阵后怕。
“师尊,我不小了,不用抱了!”
吴暮晚一顿,面上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不过……”小孩眼珠子转了转,“如果给我买好吃的,我就让你抱!”
吴暮晚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抱起小孩后又将小孩高高举起:“行!买!”
但后来回家时,小孩扭捏半天,说:“林将军说您不喜欢被叫师尊,说您被叫长老会更自在一点。”
吴暮晚拳头硬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林将军为什么会那么想他。
他第一次收徒弟,第一次教徒弟。
之前一直是他在喊师尊,现在是他被人喊师尊,到底还是不太适应。
于是他想了想,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那就,先叫长老吧。”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