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开口应了声，就听见屏风后的人慌乱道：“嫔妾还没换好衣服，皇上请稍等。”
他玩味道：“朕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么怕做甚？”
云珠匆匆系好带子，见弘历没有进来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解释道：“嫔妾仪容不整，免得污了皇上的眼睛，皇上不如去看看永珩、乐安，他们这个时辰应该醒了。”
弘历知道她害羞，也不戳破她，遂答应下来：“那朕去瞧瞧，你慢慢换吧。”
话虽这么说，弘历却没有挪动脚步，云珠听见他没走，脸上出现了羞恼的神色，她清了清嗓子，直接问：“皇上，您走了吗？”
“…哦，朕这就走了。”
——哒哒哒，吱呀
云珠竖着耳朵，听见门被关上，才确信他是真的走了，她换上衣服走到桌边，端着暖茶喝了一口，温暖的感觉顿时流淌过全身。
偏屋
弘历站在摇篮边上，听着永珩、乐安吱吱哇哇地说着婴语，脸上不自觉涌起笑意。
他侧头询问奶娘：“四阿哥和公主平日的饮食、起居如何？”
吴奶娘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皇上的话，皇子和公主一切都好，除非饿了平时很少有哭闹。”
弘历点了点头：“嗯，好好照顾着，这里只有你一个奶娘，假如忙不过来记得跟温嫔说一声。”
吴奶娘摇摇头道：“多谢皇上，奴婢照顾得过来。”
弘历在这儿看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到正屋，看见云珠正坐在窗边煮茶，忍不住说：“你真是好兴致。”
云珠莞尔一笑：“皇上看完回来了？”
弘历掀开下摆坐到榻上：“嗯，永珩、乐安被照顾得很不错，就是朕看见伺候的只有一个奶娘，怎么不多挑一个去照顾？”
云珠慢悠悠地给他倒了杯茶，解释道：“吴奶娘性格稳重，又有耐心，除了她，嫔妾在内务府很难再挑个这么合眼的奶娘。”
弘历点点头道：“奶娘是贴身伺候皇子的，慎重点是好，如果你这儿缺人了，就跟内务府吩咐一声。”
云珠慢慢抿了口茶：“是，嫔妾知道了。”
这时李玉忽然弯着腰进来，神情凝重道：“皇上，出事了。”
弘历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玉偷偷瞄了眼弘历的侧脸，小声说道：“皇上息怒，黄答应她…流产了。”
——这才有孕多久就掉了？
弘历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清楚，皇后娘娘已经赶过去了，方才紫玉过来请示，皇上您是否要去看看？”
云珠侧眸看着他们对话，见弘历抿唇不语，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嫔妾随您一同去看看吧。”
“好，李玉备轿吧。”
“嗻。”
等弘历和云珠赶到杏花春馆时，黄答应的屋里已经围了不少嫔妃，如嘉嫔、纯嫔、舒贵人、高贵人、陈常在等人都在。
“皇上万福金安。”
弘历掠过行礼的嫔妃们，走到床边问道：“朕听说黄答应流产了，怎么一回事？”
皇后回头解释道：“皇上，太医说黄答应吃了活血的东西，导致早产。”
弘历凑近看了眼黄答应，她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无声无息，了无生气。
他眉峰拧起，语调慑人：“小厨房是怎么做事的，主子入口的东西竟这般不用心？”
在场众人都噤声不语，跪在地上的寒玉忍不住说话了：“启禀皇上，小厨房的膳食都是按照太医嘱咐拣选的，绝无错漏，只除了…”
她的眼神朝纯嫔那边飘了飘，看得纯嫔心里一慌，又听见皇上问道：“除了什么？”
“除了纯嫔娘娘送来的海棠果，太医没有验过。”
听见寒玉往她身上泼脏水，纯嫔立刻站出来解释：“皇上，前阵子嫔妾来探望黄答应和秀答应，见秀答应胃口不佳，就让人送来几筐海棠果开胃，除此之外就没送过了，嫔妾有永璋的时候也爱吃海棠果，并身体没有大碍，这事嘉嫔妹妹也是知道的。”
纯嫔急忙之下扯出嘉嫔作证，所有人都盯着嘉嫔看过来，嘉嫔扯了扯嘴角说：“皇上，当日纯嫔姐姐确实让人送了海棠果给秀答应吃，海棠果对身体有益无害，所以这活血之物或许是别的东西。”
皇后提出最关键的一点：“你们都说海棠果是给秀答应吃的，怎么会被黄答应吃了那么多？”
皇后不愧是皇后，一下子就戳中了要点，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移向秀答应，她尴尬地解释道：“嫔妾胃口不适，吃了海棠果也不见好，就转送给黄答应了，没想到她…”
听到这里，皇后转头请示弘历：“皇上，不如让太医验一下海棠果吧。”
弘历撑着双膝，轻轻点头：“验吧。”
有了吩咐，寒玉把黄答应吃剩下的海棠果拿来，让太医检验，太医抓了一把在手里检查，最后神色凝重道：“启禀皇上、皇后，这里面掺了山楂果。”
他把山楂和海棠果呈上去，两个果子形状、颜色极其相似，怪不得黄答应和奴才们分不出来。
皇后凝着眸道：“山楂活血通络，有孕之人是万万不能吃的，皇上，这必定是有人利用这一点，故意混入山楂果，从而达成谋害皇嗣的目的。”
弘历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凌厉的眼神顿时指向纯嫔，纯嫔忙跪下道：“皇上，嫔妾只送过一回海棠果给秀答应，往后的海棠果不关嫔妾的事啊。”
她言辞恳切，眼神真诚，看着确实不像是谋害黄答应的真凶。
皇后出面主持公道：“皇上，纯嫔说的不错，此事还得慢慢查证才是。”
弘历拍了拍腿，吩咐道：“那就查吧。”
纯嫔松了口气，感激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云珠站在一旁，眼神在纯嫔和嘉嫔两人身上打转，她总觉得凶手就在她们俩之间。
她回到天然图画后，叫来园子里的太监小凌子问话：“这里的食材都是从何而来？”
小凌子弯腰说：“回娘娘的话，食材都是附近的皇庄送来的，您若是想吃什么，尽管招呼一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