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心里平静了，可风林的双手还是忍不住在颤抖。
感受到风林的颤抖，两个拥抱终于松开。
风林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和自己很像的一张苍老面孔。
女人长相很漂亮，就算是有了皱纹、白发，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
她现在双眼红肿，看着你的时候，会为她哭肿得眼睛心疼。
视线上移，女人身后站着个高大的老人。
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面上饱经风霜，皮肤并不白，手上的老茧也很明显。
但能看出，他的穿着很讲究，一看就是刻意打扮过。
同样的，老人眼里也是挥不去的悲伤，看着风林，就像是透过他，看着其他人一样。
老人也是最感性的，可他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流下。
脸上被附上了一只手，风林视线看向女人。
女人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她张了张嘴，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
“孩子，我是……奶奶啊。”
说着，她摸了摸风林的白发，眼里全是心疼。
“对不起……是奶奶没用，居然这么久才找到你，别怕……以后有奶奶，无论谁都不能欺负你，有奶奶在……”
背后的老人没说话，只是偏过头，手覆在脸上，遮掩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身体颤抖着，不想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激动的情绪。
风林有点呆愣，颤抖着手附在面前奶奶的手上。
声音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奶奶？”
这个陌生的称呼，在嘴里回味，心里突然就被填满了。
听见风林叫自己，古书南脸上露出笑容，轻抚着少年的头发。
“欸，是奶奶，都长这么高了，让奶奶好好看看。”
站在后面的老人有点不乐意了，他赶忙又靠近一些。
让自己和风林直视。
“我是爷爷，这么多年，受苦了。”
风林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凭借本能叫了一声。
“爷爷——”
老人像是听到这个称呼就满足了，哀伤藏在了欣喜底下。
季阳抬手握拳，咳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进去慢慢聊吧，别站在这了。”
风林看了下周围，见有同事远远地看着，脸上是担忧。
他回过头，“爷爷，奶奶，进去聊吧。”
两个老人一起点点头，就连原本弯曲的脊背也直了起来。
进了房间，风林先让两个老人坐下，自己才坐到他们对面。
古书南看见风林坐到了对面，立刻就想站起身，想要坐在风林旁边。
这种面对面的感觉，让她很害怕，害怕再次失去他。
儿子已经没了，不想孙子也没了。
风林对她摇摇头，安抚地拍拍奶奶的手背，让她坐下。
这其实算是一场正式的见面，在没有确定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在两个老人眼里，他们不会认错自己的孙子，就算没有亲子鉴定，也能从长相上看出风林就是他们风家的孩子。
找人也不是简单就找的，特别是官方帮着找人，那肯定不允许出错。
在查到夫妻俩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系列亲源上的检测。
当一切出了结果的时候，才和夫妻俩说明情况。
经过询问，确定他们要认回风林，这才让他们在风林培训完以后过来。
他们同意还不行，还得让风林同意，他们才能接走人。
风林现在的身份特殊，这些都是必需的流程。
风林坐在他们的对面，心里很复杂。
以前没找到他们的时候，他觉得可有可无。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毕竟只是陌生人，自己的出现，也许就会破坏他们现在原有的安定生活。
他不想插足，只是还抱有一丝期待，可这点期待，就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
现在风林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我很复杂，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我想，我的情况你们应该都了解了，你们不怕我吗？”
两个老人立刻摇头，“你是我们的孙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孙子。”
风林垂下头，其实他心里是不信的，在他眼里，人，从来就是冰冷的。
更何况，是这么突然出现的爷爷奶奶。
对于这两个人陌生人，身体亲近，可心理上却很难接受。
一开始，找他们，只是想确定自己的身份，确定自己不是个凭空蹦出来的人而已。
就算看见资料，他也害怕自己是合成人，或者克隆体。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而已。
古书南嘴唇有些颤抖，她看着风林，就像看着自己失踪的儿子。
他们是那么的相似，现在这样垂着头，就像以前儿子犯了错，被训斥时的样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
“我叫风志业，这是你奶奶古书南，我们知道，你现在应该很难接受我们，这点，他们给我们说了，就算这样，我们还是想来看看你，想看看你多大了，看看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孩子，我们不想逼你，但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个照顾你的机会，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我们年纪大了，陪伴不了你很久，其实不应该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可不来，我们……”
风林微微抬起头，看向夫妻俩交握的双手。
他喉头有点堵，心理的平衡开始偏移。
古书南这会也平静了一些，语气很柔和，强行压下了内心的不舍。
“风林，我可以叫你林林吗？”
风林有点无语，他有点不喜欢这个称呼，总觉得像是在叫小姑娘，听着怪别扭的，不过他没说什么，浅浅地点点头。
“你父亲风振，是个很开朗的孩子，从小，就是个不服管教的，他自己有很多爱好，每一个，都喜欢和别人不一样，他很聪明，学业上，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
古书南抬手擦了下忍不住掉落的泪水。
风林指尖颤动了下，犹豫片刻，从空间背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古书南。
古书南愣了下，嘴角笑开了弧度，接过纸巾，擦拭泪水。
“他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失踪的，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失踪的原因，他消失得很突然，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是躲我们，讨厌我们催婚，这才消失的，可等啊等，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当时天都要塌了，我们拼尽全力去寻找，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这么找啊找，找到了现在，就在我们都要放弃的时候，你出现了，我们也知道了你父亲风振的情况。”
古书南不想哭的，可就是怎么都忍不住，她不想让风林觉得他是个替代品。
风林搭在膝盖上的手，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的出现，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一定不要否认自己好吗？”
他以为，自己不可能有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没想到，听见这些，他怎么都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