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恋:时空交集之旅

米茹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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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鸟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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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鸟的际遇在石鸻记忆中浮现,“原来我就是海鸻,那段记忆在重生回天鸟的时候被抹去了。”石鸻刚刚回复的生命灵力上正在缓缓消散的花秀儿的最后丝缕气息,吸引着千叶莲慢慢靠近。“我都想起来了,海鸻也是我,”石鸻道:“秀儿还有些气息附着在我回归的生命灵力上,我来守候她醒来吧。”

话音中千叶莲已经半主动半被动地立于石鸻指尖。

“真好。”梅寒着道。

独孤鹤在初次看到沉睡中的石鸻时,在他身上读到近期落水的片段,而今看到这般情形,打了个哈欠:“去往花界的桥也修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也可以继续往前走咯。”

正说间他们来路上的门又重叠拼接关上了,巨响后只剩下喷泉的声音,还有不知哪里透进来的亮光。

“我带你们出去。”说着石鸻化成一只巨鸟,将千叶莲护于羽翼温软贴身处,扑哧翅膀往上飞带动一行人漂浮而上。

当他们从深海至天宇,由天空回到陆地,越靠近陆地,秋欣安觉得那减却的执念幽暗又逐渐滋长,很快便补上了原先褪去的几分,肆无忌惮的蔓延,惹得她鼓足了劲压制,以免自己沦陷而发狂不知所以。

“你们回来啦。”云弦儿瞥了眼石鸻袖里的千叶莲,露出一笑,秋欣安感受得到,那是一缕苦涩的假笑,自从瞥见那一笑过后,总觉得浑身不安,似乎会发生点什么不详之事。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你说担心花秀儿,这几天石鸻护她挺好,我们修整这几天也该往前走啦。”梅寒着将一颗草莓置于用梅花杯装着的冰激凌顶部:“来尝尝我的新手艺,温的草莓梅花冰激凌哦,吃完就出门。”

“可是……”秋欣安还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嘛。”

秋欣安接过梅花杯,她似乎能听见杯壁碎裂的声音,总觉得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但确实似乎也没什么理由逗留。

“是不是后悔去人世间啦?”梅寒着问:“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这么做,也许在路上会获悉什么其他方法。”

秋欣安苦涩一笑:“罢了,事已至此,我也能慢慢接受自己执念化身的身份了。虽然会痛苦会危险,但人世间的执念总要有个去处的,执念化身的宿命亦无可抗拒。这个从不后悔,只是,”她看看手心的乌云:“回到这里后,这附近有什么阴暗的执念近来滋长旺盛,而这与花秀儿有关,我担心千叶莲会出事。”

“想的就是多,有石鸻护着,能有什么事情啊。”梅寒着欣欣然道,喜爱美食的树灵,所到之处,生命力也会随心意吸引,周遭的美食作物会慢慢往这样的树灵方向生长靠近,在生命的阳光里沐浴的她自是不会想得到那么多阴暗面的。

“啊。”舀了几匙,秋欣安手中的梅花杯突然滑脱落地,一杯梅花冰激凌瞬间消散:“对不起。”

“可惜了。”梅寒着道,看见欣安突变的脸色:“没事没事,喜欢再做过就好了,你也知道这是我喜欢做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秋欣安的理性知晓这不过是小事情,可掌心的乌云趁此在手心深入缓慢蔓延,是啊,树灵总是生命的向往与体现,而执念呢,更多的是阴暗,多一寸可能是,少一寸也可能是,执念化身,是这整个世界所忌惮的排斥的。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是树灵,还是执念化身,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事情,可为何就是要让自己来承担这一切。“不!”她用阴蛊之力暂时封住了手心阴云的布散,阴蛊与何归远身上的阳蛊是能量连通的,带有一些守界者的灵力之性,随后感到心里撕扯的翻腾。

“千叶莲,哼,你总算落在我手里了。”此时的云弦儿手执千叶莲,立于一洞穴里的湖边。她嫉妒花秀儿,从她得知石鸻作为海鸻的时候与花秀儿的点滴交往时,嫉妒心便开始了,便不由得控制。她不知晓,此时她的眉宇间已多了几丝暗纹,从小练习疗愈绣艺的她,而今却被阴暗情绪卡住了咽喉,正在失去自我,叛离曾经的受诲。“他初为天鸟时,我与他互为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是你,在他重回天鸟时,站在他身边离他最近的一定依然是我。是你,就算我在他转变之时藏起了他的海鸟记忆,可你的出现还是让他再次不由自已。你的出现,一个花界来的外来者,夺走我的绣魁之赏也便罢了,可你也夺走了他!即使他恢复了记忆又如何,我要毁了你,再想办法收了他对你的记忆,这样不论如何,我都会是离他最近的人。”

“你不是说云弦儿是拿千叶莲去治疗的嘛,她家是疗愈绣艺百年世家,会有办法让花秀儿不出几日便能恢复化形了,你这来回踱步的样子,也不用激动地跟担心慌张似的吧。”独孤鹤举起酒壶喝着酒道。

“不知为何,就是很担心。”石鸻道。

“兄弟,这才离了没多久就焦虑啦,要不你就别送我们了,还是去候着吧。”

“那倒不用,是我想多了吧。”

话音落,何归远已从亭子中间穿过去。

“走了。”独孤鹤跟上。

秋欣安好容易将阴云按住,压制着内心的撕扯感,有些麻木的顺势来到桥头,那天桥的尽头一眼望不见,云雾的远处是另一番景象了呢。

当五人来到桥头的这一边,目光所及处的天桥便明朗起来,云雾渐开。

“再让我看一眼千叶莲,算是与花秀儿的告别吧。”秋欣安提出请求,此时这是能让她的心稍稍安分些的方式罢。

“被云弦儿拿去治疗了。”石鸻道:“她家的治疗绣艺在鸟域了得,能让她早日恢复。”

“什么,你怎么能给云弦儿。”秋欣安吼道,瞬间明白了掌心的阴云从何而来:“我要见她。”

“可……”

“好,我们去见见。”何归远感受到来自秋欣安的执念撕扯,应和道:“云弦儿在哪儿?”

“这如何知啊,去她住所看看么。”独孤鹤道:“你们都在担心什么。”

“嫉妒,”梅寒着这下想起来什么道:“她眉间有暗纹,回来那天我就注意到了,那时还很浅,大家不说我便也没在意了,没想到她出手了。一旦暗纹出现,她与阴暗力的斗争便显现激烈了,希望她没有沦陷阴暗。我们是得见见千叶莲再离开。”

“千叶莲。”秋欣安记得花秀儿说过执念化身的眼在需要时可以遍历整个生灵界,可自己还不知晓如何运用此功,现在,她的心眼在开始遍历搜寻了,是阴云与阴蛊的力量在交织螺旋升腾,她的视线在远处的一个洞穴定住,往里探寻,是云弦儿,她在做什么?噢,在湖边,将花瓣一片一片的摘取掷湖,每一片,轻盈冷艳。她手中的那朵受着摧残的花,正是,千叶莲。

“石鸻,都是你的错!”云弦儿那爆发的嫉妒心将秋欣安的阴云吸引,再次冲破封制,秋欣安将其释放,这力量使她瞬移到云弦儿处,将释放出的阴云揉成团,化成极寒之冰把云弦儿冰封,一气呵成。

“我……”云弦儿反应之时已立马被冰封住,来不及只言片语。

“千叶莲。”破境圆花球终于从秋欣安的生命境里破土而出,秋欣安忙将之抛至千叶莲处,散落的花瓣重新收回,“好冷,”她听见千叶莲的颤抖,随着破境圆花球的融入,花瓣上的水很快成露珠,由冰冷转成温暖的茎液。

石鸻一行人寻着讯息亦至此,秋欣安受阴云的影响,自己也有点失去控制,恶狠狠的瞪住石鸻:“都怪你!”说着将千叶莲吸入袖中,瞬移飘离。

“花秀儿,抱歉。”石鸻化成水天之鸟飞至天宇,已寻不见秋欣安与千叶莲的踪迹。

既渴望又逃离,期待着隐藏的,遥远的想象在现实游荡的,你,追寻着的真的是你真正想要的吗?生灵的呐喊,丑陋美丽,残忍温情,你,真的又容纳得了吗?那片烂漫的紫色,妖冶鬼魅的紫色,你又为何将之隐去。

秋欣安携了那千叶莲,如风般来到无尽海边,跳入,待她平静恢复意识时,觉得到整个身心在海水里下沉,不知自己怎么又来到的这无尽海。刚刚执念力量的牵引爆发,冲出树灵之力的封制,让她瞬移至此吗?是的,她在下沉,却如在地面一般自在,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见人世间的那个执念者梦里的起伏,看见那个人的影子也在这生灵境地看着自己经历的这一切,看见那人心随发生的事物的恐惧忧伤喜悦忐忑。“秋欣安,回去吧。”秋欣安看见那人来到了这里,对自己言语。“我在哪?你是谁?你为何如此执念?”秋欣安心生许多疑问,闭上眼,流下泪,泪水与海水交融,多希望这众纷纭随泪水而去啊,感觉疲惫至极的她闭上双眼。

顾念安看到身体仍在下沉的秋欣安,问夏若俊:“你不是说,在无尽海,她意识迷离之际,应该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是的,但她也可能以为那只是梦。”夏若俊回答。

“那怎么办?她这样,没事吗?千叶莲,没关系吗?”

“看,有人来了。”

何归远也跳了下来,向秋欣安游去,将她拉住,环抱,往海面上去。

待秋欣安感觉身体温热时,她发现自己已躺在一间小屋里,床沿坐着梅寒着:“你醒啦。”梅寒着说着递上一杯温腾腾的茶水:“刚刚是何归远拉你上来的。给,这是我调的安心茶。”待秋欣安喝下半杯后继续道:“你看屋外的飞雪,何归远用阳蛊引出阴蛊之力,将你溢出的执念力量释放成了这冰天雪地,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

“那,将千叶莲还予石鸻,我们继续过桥,如何?”

“不行。”秋欣安怒起心头。

“好吧。”梅寒着耸耸肩:“他在外面等着,那我们再待几日吧。”

“何归远他们呢?”

“说有事出去几日,让我们在这小屋等他们。”

“噢。”秋欣安袖中的千叶莲跳出,悬空立于纸窗内沿,她呆呆地看着千叶莲,无尽海里的所见,关于人世间的幻象在她眼前再次浮现,感同身受的嫉妒令她双眼含泪,任其尽情翻滚而后自行平息。

“人世间的她若沉睡,执念化身的我会消失吗?”秋欣安问。

“不会。无论她沉睡还是死亡,执念化身的你都不会消失,只是可能会一点点衰弱,直至休眠,等到人世间的某个人再次触动隐匿的滋长执念,扯动唤醒你。当然,你也可以在衰弱的过程中找个安全合适之所提前封印自己,并留下线索主动搜寻等待能牵动你的人间新的执念者。”

秋欣安手执千叶莲,与她进行一次无声的对话。

“那你呢?有什么办法早点唤醒你?”

千叶莲摇摇花瓣。

秋欣安将花朵轻轻收入衣袖,心中早已有答案,不敢离身,先前被嫉妒心生起的云弦儿拿去摘了几朵花瓣,险些摘净花瓣而无法挽回,还好还剩几瓣,在何归远、梅寒着、独孤鹤的助力下,她赶紧夺回千叶莲,收起零落的花瓣,一点点拼凑回去,用自己的执念力量给予营养滋润。

“你真不打算将这朵花给他,”梅寒着看向窗外雪地里的石鸻:“那只鸟就那样杵了好几天了。传说水天之鸟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若倾心之人离去或者死去,便孤独余生。 ”

“那是传说而已。世上哪有什么唯一,不过是恰好相遇罢了,过不了多久,他总会离开的。”

“你不放心,不相信他。之前轻信云弦儿将千叶莲给了去,使这花差些早早殒没,也不能全怪他,云弦儿自小修习疗愈性的刺绣技艺,绣出的一些刺品确实略有功效,再者石鸻由水鸟化回天鸟时,云弦儿做了些手脚抹去了他水鸟时的记忆,他后来还是对花秀儿一片痴心,我倒觉得他们蛮般配的。”梅寒着静静地在石鸻的身边种下一圈小梅花,给他输送些温暖,这次她觉得秋欣安的行为有些怪异得不近人情了,这对鸳鸯实不必如此待他们,不过秋欣安是她的好朋友,执念的力量驱使她亦晓得几分的,所以她尽量劝说秋欣安,让她能平息些,并无太多责怪之意。

秋欣安听见在石鸻身边雪地下深处悄悄绽放的小梅花,莫名的恨意从再度汹涌,仍保持一丝理性的她也觉得自己这次的怒火有些不平常,但她更多地被怒火驱使着,云弦儿发狂的嫉妒在秋欣安夺回伤痕累累的千叶莲,并将云弦儿冰封时,这嫉妒成了秋欣安执念力量的养分,在海绵式地渗透吸收中,增长了执念力量,让她不知所措。窗外的雪纷纷扬扬越发狂欢,秋欣安听见一袭黑衣的自身影子映在纸窗上邪魅的笑道:“去啊,去灭了他,什么水天之鸟,耳根子软的紧。去吧。”这令她害怕的声音,让她觉得她不能再任由这力量驱使了,梅寒着说得不无道理,石鸻与花秀儿,确实不必如此待他们,无论如何,他对她,眼里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不管以后如何,到目前为止他对她的不一般是有目共睹,云弦儿不正因此而嫉妒发狂的吗?秋欣安极力控制住欲使出致命一击的手掌,颤抖着,任由雪落得再狂些。她颤巍着拿出千叶莲,将之立于指尖:“这般,并不完全我所愿,我不知该如何了?”复杂的泪水流下,被千叶莲吸取。

“想通了?”梅寒着问,接过千叶莲。

“将此花给他吧,请他好好守着她,若他厌了,务必早些安顿好她。”秋欣安望向窗外道。将千叶莲给梅寒着,待她出门后,服下一粒出行时红枫给她的药丸,能暂时压制执念力量的汹涌情绪,但若长期服用有耐药性以及一定的依赖性,所以不到不得已秋欣安都不轻易服下,而今,毁灭欲望的潮水褪去,愧疚升起,她咀嚼着将药丸吞咽。

“你这几日将破镜圆花球予她用了吧?”梅寒着回来时问,窗外的雪随着石鸻的离去也渐渐开始消融。

“自然。”秋欣安点点头:“这原本就是她的。”困倦袭来,大概是药丸的缘故。

“那就是了。刚刚我探了探千叶莲的气息,虽然之前被摘取花瓣时伤的较重,现今她却是极好的,还没有化成人形,很大程度上因着她心底的顾虑,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恢复了。这花球虽然在这种情形下治愈力是弱了些,不过现在看来也还可以嘛。”梅寒着道。

“如此,甚好,她化成人形时,便是云弦儿的冰封融化之时,希望一切都好好的。”秋欣安打了个哈欠:“我觉得累极了,先去睡一觉,可能会有点久,若你们走时还未醒,将我化成小枝满天星带走即可。”

“嗯,想睡你就好好休息会吧,这几天确实够累的。他俩出去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我不过想求个心安,却是如此艰难之事啊,于我,大概是一种奢侈吧。”在药丸的作用下,秋欣安汹涌的情绪渐渐褪回成背景色,执念力量在增长中被慢慢封印一部分。随着她的暂时入睡,雪在慢慢融化,某些花同时在酝酿着绽放。

梅寒着等着独孤鹤和何归远的消息,不时照看下秋欣安的睡眠状态,这般过了三五日,有的食材都被她组合摆弄了遍,顿觉丝许无聊起来,独孤鹤说过会给她顺路带点食材回来,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传回,虽说树灵不需要日常吃食,通过吸食方圆百里的植物源源不断的光合灵气并可维持生命能量,但对喜欢创作食物作品的她来说,很多时候还是通过吃食来补充能量:“雪都融了,也不知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几日了都没消息,秋欣安也没醒,好无聊啊。”正想着,响起了敲门声。

秋欣安暂时爆发的执念力量惊动了鸟域的守界者来探寻,何归远与独孤鹤便将秋欣安暂时安置于这小屋,给她时间让原本被树灵气息内封的执念气息慢慢褪去,继续内封,在周遭布上守界者的灵息结界,去与鸟域的守界者交涉一番,这下想必是他们回来啦,秋欣安的执念气息已淡去不易察觉,应该也快醒了,太好了,梅寒着想着蹦跶着去开门。

“回来啦。”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并非男子,竟是熟识的女子,梅寒着先是一愣,而后惊喜:“花秀儿,你醒了,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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