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泪先流。
说完那句，甄霓细声呜咽。
甚至她没察觉到，自己被困在谈知勉高大的身躯和整柜之间，以一种无边亲密又相当和谐的姿态。
谈知勉心脏骤然一紧，待甄霓沉浸在自己难受的情绪里时，他犹豫再三，终是伸手揩去她两颊的泪痕，沉声问：“什么叫算了。”
其实这根本不算一句问话，而是，谈知勉压抑在心间的苦痛。
甄霓水眸微抬，看他时颤颤的，让谈知勉一眼梦回二十多年前分手的雨夜，她也是这样子的诚惶诚恐，心境就像流离失所，像彷徨又拿不定主意的小女孩。
她向来是外向开朗的，性格热烈得像梵高画笔下的向日葵，眼眸极少染上悲伤。
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悲伤掩藏得深不见底。
她总是把快乐传染给身边的人，把自己锁在漆黑的小房间。
谈知勉见她默不作声，不安眨了眨眼，一滴泪从羽睫滑落至鼻梁，又滚到嘴唇。
谈知勉要高出她将近一个头，呼吸一窒，爱她的一颗心似乎从未改变。
想也不想，他低头吻住了她的泪，她的唇。
甄霓偏头躲了一下，没躲开他的烈火烹油。
谈知勉掌着她后颈，她退，他进，一点不容置喙的逃避。
他眼眶涨痛，双目猩红，褪去了文质彬彬的外衣，他也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失意中年男子。
甄霓撑着他宽厚的胸膛，他却强势得令人胆战心惊，褪去她完整的衣衫。
她的香舌被他吮得发痛，麻木了神经。
甄霓不再推拒，发出一记娇娇的沉吟，反手拍灭了玄关处橙黄的顶灯。
他们在没开暖气的冬夜，紧紧勾缠着对方，大汗淋漓。
甄霓怕痛，以至她愈发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谈知勉浑浑噩噩地想，此时此刻，一定会在某一方遥远的角落，有一株向日葵盛放在天寒地冻的人间。
“知勉，别……别……咬了。”甄霓躬起身，艰难地发出求饶声。
这么些年，尽管她有名义上的男朋友，但因为男朋友有先天的身体缺陷，不能行房事，他们一直分房睡。
这些，她在遇到谈知勉之后，当然从未提过。
谈知勉也不会问起这方面的隐私。
他们其实已经有过几回干柴烈火的时候，她二十多年来相当于没有经历过情事，羞怯的模样一如少女时。
她的第一次是给了谈知勉的，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
但她太怕痛了，谈知勉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次没有成功，严格来说，只能说进行到一半。
接着是重逢之后。
他们度过了几次也不算特别融洽的时刻，甄霓一直没办法容纳他，而谈知勉接近五十的人，不说保养得好，平时又过于洁身自好，也算得如狼似虎一般。
加之他对甄霓几十年如一日的珍爱与惦念，要起她来，简直有辱平日斯文。
他对眼前一丝不挂的初恋，疼进了骨子里，用力掐着揉着，连带低磁嗓音都带着沉沦在情欲里的颤抖：“多大人了，你是不是分不清什么是咬，什么是扯，什么又是舔。”
谈知勉第一次意识到，面对挚爱时，才能说出最下流的话。
他的不得体，他的轻佻，可以暴露在甄霓面前，却永远不会展示在俞倩榕面前。
他们婚后，相敬如宾有之，也可以忍受俞倩榕的无理取闹，却无法给她更多的宠溺和疼爱。
他的心太小了，只装得下满满的甄霓。
甄霓这几次才见识到，向来绅士温和的谈知勉，在私下里多么的会说荤话。
她伸手去捂住他优雅的薄唇。
良久，甄霓实在体力不支，整个人摇摇欲坠，意识涣散前一秒，她的臀被谈知勉单臂托起。
她流泪更深。
不知是怎么被谈知勉抱去洗澡，又是怎么替她穿上睡裙盖上被子。
这一夜，他没有离开。
他们分别的时日实在太长，他珍惜这一分这一秒短暂的温存。
谈知勉见她半梦半醒，忍不住像个毛头小子那样，捏捏她绯红的脸和纤巧的鼻尖：“这些年来，我一直困在和你恋爱的那些日子。妮妮，我会想办法，不要轻易再说离开我。好不好？”
“好。”甄霓识时务者为俊杰，感受到身体传来的异样，哭腔更甚，“知勉，不可以再……来了。”
她还没恢复。
谈知勉睡意全无，侧身将她搂得更紧，好让自己更贴向她：“别怕。”
“你都不累么。”她已经累得手指动弹的力气都没有，那会儿还隐隐记得昏睡过去了十来分钟，醒来发现他竟还在继续。
“难得累一下，不碍事。”
甄霓听了，笑笑不接话。
不自觉的，更迎合了他。
她是深深爱过他的，有过生离，接近过死别。
只是没想到，在老林过世之后，谈知勉重新找到了自己。
而她，竟然不管不顾，真就和他有了一段意乱情迷的开始。
这颠覆了她的想象。
这些年里，她的男朋友，帮她挡掉了无数桃花。
她生得美，对她有过肖想的男人不计其数，包括现在的谈知勉。
虽不知前方有着怎样的龙潭虎穴等着她去闯，她唯一没有排斥过老林以外的男人，只有谈知勉。
她的初恋，她曾一心一意深爱过的男人。
朦胧中，甄霓听到窗外下起了雨，还有风的呼啸，枝杆摇晃发出的动静。
冬天就是这样的折磨人，有时候夜深人静醒来，就再不睡得着。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谈知勉温热的唇，贴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延着锁骨一路往下。
她仅有的睡意也被扰醒。
“知勉。”她软软的语气，喊他，跟二十来岁的少女在向喜欢的人撒娇一样，软得能掐出水来。
她曲起腿，想坐起来，被谈知勉伸手推倒。
“妮妮，我想爱你。”
甄霓受不住他软下的语气，温柔得一塌胡涂。
她听见外面模糊的雨声，变成了屋内渐渐清晰的水声。
仿佛等来一场天荒地老，甄霓脑袋轰地炸开，眼前亮过一道闪电一般，天地终于寂静。
只听谈知勉柔声提议：“妮妮，我想提前退休。我们一起去国外生活，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