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没有回答杨正青的问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若不是想着稳住这边的局势，桑晴还真想跟杨正青大闹一场。我爱你的时候，你是天、是地、是全世界。既然被辜负，我不爱了，那你就什么都不是……
在桑晴疲惫的、仿佛只剩下一丝微光的眼瞳里，杨正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桑晴都知道了？
可现在说的是女儿的事！
这一刻，被女儿欺瞒的愤慨占据了上风。
在杨正青的心里，他自己出轨，那是他和桑晴夫妻之间的事。桃子是他女儿，是他从小宠着、哄着、教着长大，才能像今天这么优秀。
杨正青本能的觉得，自己十多年在养育女儿上倾注了数不清的心力，桃子在做什么决定之前，怎能不知会他一声？
杨正青蹙眉：“你跟桃子说什么了？”
桑晴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就在杨正青神色稍稍放松，桑晴的下一句话又让他变了脸。
“是桃子，她劝我和你离婚。”
说这句话的时候，桑晴脸上波澜不惊，就像在说青菜烂了、该扔了一样无所谓。
老杨太太有点懵：“老大媳妇，咋了这是？桃子咋就劝你离婚？这孩子也真是，没轻没重的，什么都敢说……”
在邻省，察觉汪玲玲并不待见她，老杨太太就有觉悟了：要说舒坦，还得是老大家！汪玲玲看着机灵嘴甜，却都是表面功夫，汪家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可别听孩子瞎说，这女人要是离了婚，日子可咋过？”
老杨太太生在旧社会，哪里能理解离婚呀！
尤其她还经历过治安不好的年代，家里没个男人能行吗？但凡还能过下去，哪怕男人搞破鞋、烂赌、不养家，女人都是能瞒就瞒。
因为被旁人知道了、议论着，不会说谁谁谁怎样、只会说她家男人怎样怎样、她就是那个谁谁谁家的……不仅可怜，还鄙夷。
那个年代，两人结了婚，就是绑到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一方不好，另一方脸上也无光。
长久以来，好女人的标准就是温柔、贤惠、奉献。
女人因为天性，自己的顾虑也更多：离了婚孩子咋办？孩子有了后妈咋办？孩子以后结婚被嫌弃咋办？自己老了以后没伴儿咋办？
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父母、祖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凑合着、忙碌着，争吵着，隐忍着，眨眼就过完了一辈子……
所以，就算老杨太太的心里没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原则，她也坚信：离婚的女人就是要承受异样眼光的。而离了婚的男人，在旁人眼里不是没本事、就是窝囊废……
杨正青更受不了，而且也很生气：“桃子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父母离婚对她有什么好处？真是不懂事！”
老杨太太也一旁帮腔：“是啊！老大媳妇，桃子不懂事，你可不能跟着她胡闹，这女人离婚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桑晴疲惫一笑：“妈，您都不问原因吗？”
“原因？”老杨太太怔住：“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吃穿不愁，有啥不能解决的？”
好吧！老太太那一辈人，还停留在对“活着”的基本追求，现在人吃饱穿暖了，也开始追求精神生活了。
都说有趣的灵魂精神出轨、好看的皮囊现实劈腿，杨正青属于两样都不占，却两样都想要，够“精神”了！
桑晴没正面回答婆婆，只望向杨正青：“桃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我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身为父亲，你不为她高兴吗？”
“我？还高兴？”
杨正青不解：“她那叫有自己的想法？哪有孩子对父母婚姻指手画脚的，还支持离婚？我看她是出去两天就玩野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是啊！老大媳妇，我这才不在家几天？桃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哎呀！真是让人不省心，一天天不着家，是不是出去跟人学坏了？就不该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随便出去玩……”
老杨太太有点激动，桑晴怕她血压飙升节外生枝，劝道：“妈，你血压高，这大晚上的别太激动，对心脑血管不好。我想和正青谈点正事，您就先回屋睡觉吧！”
“我怎么睡得着？”老太太也是着急：“你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见老太太执意要个说法，桑晴也只能笑笑。那笑，笑得有点讽刺。
“妈，桃子发现正青外头有人了。妈，您要有新儿媳了。”
“啊？你说什么？”
尽管桑晴故意说得轻飘飘，老杨太太却还是忽悠一下，差点没过去了。
“妈？妈？”杨正青忙去关心老娘。
确认老太太没事之后，才扭头过去数落桑晴：“你瞎说什么？谁外头有人？什么新儿媳旧儿媳的，别在妈面前胡说八道。”
桑晴嗤笑点头，神色讪讪。
如果不是夫妻十多年，她恐怕都要信他几分，叹了口气，桑晴起身：“我累了，明天再说吧！”
老太太还很执着，捂着心口都要说：“你等等，老大媳妇，你给我把事情讲清楚……”
杨正青不由得劝着：“妈，她开玩笑的，您别跟着操心了。”
老杨太太对儿子有着盲目的信任，既然儿子说没有，那就是没有！那就是儿媳妇的不是：“都什么时候了？她给你泼脏水，你还护着她？”
老太太想到什么，揪着杨正青的衣服：“正青！是不是她自己外头有人了想离婚，还硬把责任推给你？啊？是不是？”
被老太太一搅合，本来就混乱的事情更是一团乱麻，杨正青肯定不能承认自己出轨，只能为桑晴辩解：“妈！你别激动，这其中有误会，等我们说清楚在跟你解释，你先回房……”
老太太却觉得儿子是要面子撒谎为桑晴开脱，顿时就拉起了哭腔：“正青啊！你从小就命苦，我好不容易培养你成才，却又栽在女人的手里……”
老太太哭丧似的抑扬顿挫：“当初我就说国外回来的女人作风开放娶不得，你偏不听我的，偏要娶进门，这回让老杨家蒙了羞，我到底下怎么跟你爸交代……”
杨正青真想说：妈你可别闹了，这要是今天就去跟我爸交代了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