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好了……”
偌大的建筑里只余男人庆幸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感谢。
俞醉大脑里一片空白，其实自己都还觉得凌乱，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还活着，周羁答应了他不会再离开，他该开心的。
可是想到芙蕾、边璃、禾粟，想到那个最喜欢他的苏念淳，他又好痛苦啊。
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圆满呢？
又好疲惫，不只是肉体上，还有心灵。
他轻轻地靠在周羁的肩头，眼睫轻颤沾染着水雾。
许久地沉默，俞醉就那样一动不动地靠在男人的怀里，久到周羁都停止了言语，到后来一脸担忧地抱着他。
“阿俞……”
“羁哥，”俞醉才又轻声，他问，“除了芙蕾，边璃、禾粟还有念淳她们还会有来生吗？”
“当然……”周羁语气低缓带着安抚。
“她们曾经被怨愤和不甘困住的灵魂已经因为你努力为她们争取的幸福得到了释放，等到她们结束了这一生就会重新坠入轮回。”
“阿俞，”他说，“你的努力从来不会白费。”
“是你的出现将她们拉出地狱，带回人间。”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是吗……”俞醉仰头，终于重新笑了，语气里比方才更多了一丝释然。
“这样就好。”
她们还会有新的人生就好……
只是芙蕾……想到那个少女，俞醉还是忍不住想要红了眼眶。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芙蕾……真的不可以再有来生了吗？”
“阿俞，”周羁叹息，“她的灵魂已经被抹去了。”
没有了灵魂，又怎么可能会有来生。
他的手抬起想要拭去少年的眼角的泪，那泪珠却先落了，只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泪痕。
“好吧 ……”俞醉的声音轻了。
“不能轮回……也挺好，人间太累了，芙蕾她不该再来受苦，挺好……”
他，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勉强着自己笑出来。
这样，心里也算还能好受一点。
……
又是一阵沉默……
这一次少年先开了口。
“周羁，”他问，又唤作了男人的全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
刚刚悲痛正浓的时候他似乎有听到男人自称神明。
神明……是和光明神一样的神明吗？不，似乎不是。
俞醉静静看着眼前的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整理好了情绪，比之刚才已经不知道要有多平静。
他问，却已经有了答案：“你说你是神明……什么神明呢，掌管系统和位面的神明吗？”
肯定是的吧，不然为什么能跟着他穿梭位面，不然为什么看到系统都不惊讶，不然为什么126看到他就变得小心翼翼。
之前满脑子都是芙蕾的事，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原来这么明显。
“阿俞，你……”
猝不及防听到少年的话，周羁短暂地讶异，而后却又笑了。
自己做的那么明显，抛开“不存在”这个限制，少年又怎么会猜不到。
“对。”他点头，承认了一切。
“我就是掌管三千小世界，维系位面平衡的神明。”
“果然啊。”
俞醉叹息，猜测的一切得到了肯定的证实，为什么他的心里突然泛起怪异的难受。
是因为觉得被欺骗了吗，还是自卑？他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去爱神明呢。
但是……
“既然你是神，又为什么会来到我的身边和我一个人类扯上关系呢？”
是为了消遣吗？
他想着，神色越发落寞。
周羁敏锐地注意到少年的情绪转变，猜测到少年可能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牵住少年的手，将少年带回到床榻上坐下。
“因为爱，阿俞，听我慢慢解释好吗？”
“……”
青砖白瓦，劲竹苍松，屋舍里男人语调轻缓，终于说出自己潜藏在心底许多年的秘密。
“阿俞，”他说，“我和你扯上关系，是命中注定的。”
世间各方神明同万物一起诞生于诞生于混沌之初，有的随着时间流逝神祭大地，有的身筑众生，有神明为苍生神力耗尽陨落于世，又有神明心灰意冷自弃神格。
到最后，世间只剩下一个神明——掌管三千世界的主神。
主神拥有远超人类的寿命和力量，却也从不是一个个体。初任主神集天地灵气孕育出新的主神，新的主神诞生后接替上任主神的职责，维护三千小世界的稳定，协助小世界发展，长久的重复才没有向其他神明一样消失在时光里……
他说：“我是现任主神。”
“自诞生起，就执掌三千世界。”
“可这和我们的相遇又有什么关系？”俞醉有点心急了，低声询问着。
“别急阿俞，”周羁缓声，声音更轻了，“这正是我们最初会相遇的原因 。”
他抬眸，像是看到了不知道多远的过去：“万事万物都有定数。”
“正如每个人都存在自己的弱点，身为神明，自诞生起也有一个命定之人。这个人是劫数，也是希望……”
“而你，俞醉，是我的命定。”
“传承历代的主神都告诉我，我会爱上我的命定。我那时候轻狂，觉得之前的主神们会被命定之人吸引不过是因为心绪不坚定。”
“我觉得自己绝不会像前人一样，许定了自诞生起就断情绝爱那一定就是断情绝爱的。”
“我等待着你的降生，一心想着证明自己，于是等不及你成长到和我一样……这也是我会提前来到你身边的原因。”
“事实证明，我也是自己口中的无用的人。”
他轻笑一声，笑自己的轻狂，又笑自己无知。
但内心又是无比庆幸的，还好他年少无知想要证明自己，不然他怎么能够早早地出现在少年身边，又怎么有机会陪他度过最难熬的那两年呢？
他低了眉，目光那样深情，叫俞醉快要忘记呼吸。
“我爱上了你，”周羁直白且不加修饰地说着，“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溃不成军。”
“不是因为命运的安排，只是见到你这个人，我就知道，就算没有什么命定之人，我也还是会爱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只要是单纯一个你，我就会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