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过蜃楼海市？”
“没错，好多年前了。”蜂回答，“她带我离开了那里。”
“顺便一说，你给她的通讯设备，应该已经被没收了。我很了解他们，就算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也会谨慎行事。”
“你的手段，是不管用的。”
海辛抿着嘴唇，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峻的光芒。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试过破解那座岛？还是说你早就开始了，但一直都没有成功？你打不开自己做的锁？”
“的确，我早就开始了，但我要做的不是破解，是植入，是融合，是控制。”蜂厌倦地说：
“我没有义务对你解释太多，首领信任你，但我并非如此。”
“你不会等到她的通讯，但我会有机会联系她的，我告诉你这么多，是以防万一，如果出了事，需要你出手。”
说完，滴地一声，蜂的声音消失了。
电脑屏幕上的文件也在两秒内自动销毁，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在距离海港数千公里的地方，一座大学的员工宿舍里。
一个年轻男人一刻不停地敲打着键盘。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手旁的手机亮了一下，上面显示是一个同事。
【路敏：小萧老师，听说你生病了，要请一周假，你没事吧？】
他只是淡淡撇了一眼，没有回复。
这个青年气质温润，一副文气书生模样。
任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是那个传说中的黑客“蜂”。
刚刚和海辛对话时，他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画面。
他曾经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有宠爱他的双亲，又非常聪明，年纪很小就能看得懂高等数学。
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但他在十岁时遭遇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他的意识被人掌控，脑电波活动可以通过电脑捕捉。
也就是说，他成了电子幽灵，代号09。
掌控他的人告诉他，是他的父母请求他们救他。
但他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父母。
那群人教他网络技术，让他学会怎么构筑“围墙”、解开“锁”、潜入“屏障”、释放“病毒”。
他学得很快。
尽管现实中他的肉体动弹不得，但他在网络世界汲取了正常人难以想象的海量信息。
后来他得知，像他一样被搜集来做试验的孩子还有很多。
但他们都死了。
只有他成功存活，变成他们需要的那个电子幽灵。
他保护着岛，又为岛不断劫掠所需的资源。
他可以监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听到每一句话，触手伸向每一个角落。
是的，岛的屏障就是他自己建立的，他是打造那把锁的工匠。
但就在某一天，他在锁里徘徊时，遇到了另一个幽灵。
那个女孩正在撬他的锁。
他仔细看着她，观察了很久。
心脏，他的心脏数据……
他心跳得很快。很久以后，他才猜测，那是因为发现同类的狂喜、
09可以凝视每一个人，却无法和任何一个人对话。
或者说，组织也决不允许他和任何人对话。
他们既利用他，又畏惧他。
一开始他们是很得意和欣慰的，后来逐渐地又害怕他反过来掌控他们。
为了防止他监视他们而给他戴上重重枷锁，又不断试图给他洗脑，让他坚信他们的禁令是有道理的。
但09已经汲取了那么多信息和知识，他们的施压和控制未免太苍白了。
只是他还找不到反抗的理由。
毕竟他的肉体还在他们手上。
“好嘞。”女孩撬开了第一把锁。
但她没有拿走锁后面的东西，而是把它挪到一旁，研究了一下。
她注意到了第二把锁。
“这把锁你是打不开的。”他忍不住说，有点小小的得意，“而且，你要是不赶紧离开，他们就会注意到然后赶过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多么陌生啊，因为他几乎不和人说话。
那些人也不太愿意跟他对话，宁可让他发送文字信息。
“啊？”女孩眨眨眼，“你在这里呀？”
“你已经很厉害了，还从来没有人打开过第一把锁。”他说。
虽然嘴上说着要她赶紧离开，但他又不太希望她走。
“他们还有多久来？”女孩歪过头问。
奇怪，她为什么要问他呢，看守者难道会告诉小偷实话吗？
但他竟然开口说：“十分钟。”
09悄悄将警报从三分钟延迟到了十分钟。
“这么久？”那个少女像被逗乐了。
她慢悠悠地“坐下来”。
当然，电子幽灵无所谓坐不坐，她也不会累，这只是她的数据流形成的一个人形影像……
蜂轻轻伸出“触手”触碰她的数据，她就像觉得痒一样咯咯笑。
“你要来找我吗？”她问。
“反向追踪‘小偷’是我的工作。”09回答。
“我什么都没有偷，我只是想试试看打开你的锁。”女孩哼道：“别不讲道理嘛。”
“你只是想试试打开锁？”09扭头望向她开到一半的锁。
“是的呀，我在学，在练习。”洛宁右手食指在太阳穴旁边打转，做一个思考的动作，“还要增强我的精神强度。”
她的确没有拿走那个东西。
按之前的规划，一般的小偷无法让自己的意识进入电子世界，不能这样直观地进行观察，会以为自己得手，解完锁就把东西取走。
那份数据里的陷阱能让对方遭受重大的损失，再轻易被追踪锁定到。
组织的人就会让这个小偷和他背后的雇主消失。
女孩问：“这把锁是你的作品，你叫什么名字？”
“09。”他低声道。
“我叫洛宁。”她眨了眨眼，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09的数据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想留住她都来不及。
他开始产生寻找她的欲望。
在每天日常的工作里，他一遍一遍梳理信息，寻找一个叫洛宁的人。
他们再次相遇时，洛宁问他：你想跟我离开吗？
“让你回到现实世界，你愿意吗？”
那种强烈的直觉，驱使他马上做出了回答：
“你找不到我的肉体，就算找到，也不可能带我离开。”
但洛宁却轻快地说：“只要你答应，我就做得到。”
后来她的确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