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川不停的滑动手机屏幕，十条视频里，最少有三条都是讲这个事的。
“老方，热度差不多了，给她拿件衣服穿上，别污染了市容。”
臧予寻给方叔打去了电话，让冯霞裸奔游行，本来就是为了增加话题度而已，如果只单纯的捅出虐待老人的事情，根本不会有这么强的话题性。
比起生硬的社会新闻，还是八卦、变态这些东西可以最快速的吸引眼球。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必要让冯霞继续污染市容了。
“我真服了，还有人猜测，冯霞裸奔游行是为了抗议当下社会妇女权益得不到保障的现象。现在网友脑洞真的太大了...”
金志川把手机递过来，给臧予寻看。
“没事，不管是什么猜想，什么立场，只要热度够高就行了。”臧予寻看都没看就说。
“小川。”
金老夫人柔声开口。
金志川转头看向自己母亲的方向，刚一转过去，脖子上就多了一条羊毛围巾，上面还带着老夫人温热的体温。
“妈，你把围巾给我干嘛？”
“晚上了，降温了，你从小就容易感冒，妈不怕冷，身体比你好。”
金志川想要把围巾摘下来，却被老夫人按住了手。
小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把头低了下去，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揉搓着。
臧予寻注意到了女儿情绪不对，手轻轻地抚上小鱼的后背，慢慢把头靠过去。
“怎么了，小鱼？”
小鱼还是低垂着头，声音有点哽咽：
“没事啊，爸爸，我吃的太多了，有点不消化。”
她不想让爸爸担心自己，所以撒了谎，她想妈妈了，好想好想，忍不住的那种。
搬到臧家后，她每次想起妈妈都是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今天不知怎么了，看到金叔叔有妈妈关心，她突然心里很难过。
尤其是那句“妈妈身体比你好，妈不冷。”小鱼也听妈妈说过好多次。
之前她身上穿的宽大的外套，就是妈妈捡来的，明明妈妈穿着更合身一些，可是妈妈说她身体好，不冷，硬是给小鱼套在了身上。
她一开始真的以为妈妈是超人，哪怕穿着单薄的衣服，但是真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可是妈妈骗人，如果不冷，为什么会死掉了呢？
眼前浮现出妈妈在桥洞下，用捡来的外套紧紧裹住自己的画面，外面的雪漫天飘洒。
“小鱼乖，妈妈是大人，身体比你好，妈不冷，不生病才能长大，变强壮，以后保护妈妈，对不对吖？”
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滴在小鱼的羽绒服上，顺着光滑的面料流到地上。
妈妈，我现在变得可厉害了，你说的没错，不生病，就会长大，变强壮，我现在可以保护别人了，可是，我还是最想保护你...
臧予寻将女儿揽在怀里，也不再开口询问，就静静的抱着他的小崽崽。
“爸爸，我没事。”
浓重的鼻音出卖了小鱼，小家伙嘴里说着没事，头却一直往爸爸怀里钻。
金志川和金老夫人也默契的不再出声，所有人都静静的陪着小鱼。
大概五分钟后，小奶团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把头从爸爸怀里探出来，出门扎的整整齐齐的小揪揪，现在已经蹭的乱七八糟，鼻尖还是红红的。
“我好啦，爸爸，我们去找那个坏阿姨吧，她那样欺负老奶奶，不应该这么轻松。”
刚才的情绪被小鱼很好地调整好了，其实她只是一直记着爸爸在机场告诉过她，妈妈会来梦里看望她。
可是小鱼一次也没有梦到过妈妈，所以今天听到金老夫人说着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就绷不住了。
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妈妈现在不来看她，说不定是在忙别的事情，还有可能已经转世了。
这对小鱼来说应该算个好消息，转世越早越好，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小团子呢。
妈妈为了她已经够辛苦了，她不可以自私，不能让妈妈为了她滞留在阴间，这样不公平。
“可是，我们如果动手打她，自己也会陷入麻烦，为这么个畜生不值得。”说话的是金志川。
他明白小鱼的意思，是想给他的母亲出气，他何尝不想这样做，可是，如果真的任由情绪驱使，岂不是又给了冯霞借题发挥的机会。
就算她没有在法庭上用这一条来做文章，但是负伤进了监狱，搞不好就能保外就医。
这就得不偿失了。
“我有一万种办法，让她在没有外伤的情况下痛苦不堪。”臧予寻本来想着让冯霞接受法律制裁就可以了，不过既然小鱼说这样不够，那他就听小鱼的。
“金叔叔，针包还在我小兜兜里，我就先不还给你了，等会有用。”
看着脸上挂着同款坏笑的臧家父女，金志川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看这架势...当代‘刑部尚书’？
金志川先是把母亲先送回家，虽然小鱼说了，奶奶今晚肯定睡不着，但金志川还是想让母亲早点回去休息。
哪怕只是在床上靠着，也总比跟着他们乱跑强。
送完老夫人，金志川驾车，带着臧家父女，朝着方叔发过来的定位，一路狂飙过去。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路上的车虽然还是很多，但避开了晚高峰，所以一路还算畅通无阻。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冯霞裸奔的现场，用‘奔’其实已经不太贴切了，现在的她基本已经快要力竭，晃晃悠悠的拖沓着脚往前走。
臧予寻通知过以后，方叔就找了件宽大的外套给冯霞穿上了，所以旁边也没有之前那么多人围观。
如果真的放任她从下午裸奔到现在，恐怕警察都来了八百波了。
臧予寻牵着小鱼，从车上下来，走到冯霞旁边。
冯霞见了两人还以为是准备放过她，脸上浮现出喜色，慌忙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
虽然后面允许她穿衣服，不过也只是一件外套而已，现在可是腊月天，路上甚至都能滴水成冰。
什么都没穿的时候，冯霞一开始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冷到极致，全身都在滚烫，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根血管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开水。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想把自己的皮肤撕下来。
她顾不上羞耻和脸面，只想赶快结束，换来臧予霖的法律援助，哪怕她看到街边有人拿出手机在拍她，也不在意。
快节奏的时代，人们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可能短期内，她会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相信只要再出现别的热点新闻，很快，也就没人再记得她了。
“走吧，赶紧带我去洗个热水澡。”冯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