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苏默半遮掩的上身毫无征兆地落进皇甫爵邪肆黑沉的眼睛里。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印象中应是白皙光滑平整无比才对，此刻却遍布着斑驳交错的疤痕，长长短短、坑坑洼洼，各种奇形怪状的，应有尽有。
手上的动作骤停，怔怔地看着身下面如死灰的女人，心尖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酸痛开始蔓延。
苏默浑身哆嗦颤抖着，如似死如归的穷途末路之徒全力冲破皇甫爵对她双臂的禁锢，头颅用力往上一昂，嘴巴大张，一口咬向皇甫爵的颈动脉，血腥味让她处于癫狂状况的脑子愈加发狂，咬劲不断加大。
皇甫爵痛得忍不住放松了压着她腿的力度，苏默瞅准机会，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立马将他踹翻，从他的身下快速逃离。
眼神飘忽不定，后背抵在距离皇甫爵最远的墙壁上，五指疾速张开屈起，在空中胡乱抓着，一边哭一边笑，四处张望着，语无伦次，“季姐，她们又欺负我了，她们人多，我打不过，你回来好不好？”
说完，脑袋突然左右摇摆了两下，冲着皇甫爵站定的方向大吼：“滚，滚出去，别碰我，滚开！”
如陷入魔障的苏默令皇甫爵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呵斥：“苏默，你疯了！”
这句话如触碰到了苏默不愿示人的禁地，她停止了叫喊，站在原地。
定定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皇甫爵，见他脖子上满是不断流动的鲜血，傻傻地用手指着，轻微晃动着身体痴笑，“血，都是血，好多血。”
皇甫爵脸色凝重，眉宇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陌生地看着眼前表现疯癫的女人，“苏默，你怎么了？”
“嘿嘿，好多血……”苏默伸手向半空中抓了一把，破碎的衣服半挂在身，那模样竟与因受重创而疯了的女人无异。
皇甫爵震惊地看着，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行为失常的女人，与印象中那个高傲清冷的名模苏默联系在一起。
犀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伪装的痕迹，“苏默，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让我放过你，我告诉你，除非你死了，否则这辈子想都别想。”
无人察觉的内心深处，皇甫爵在暗暗希翼着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苏默闻言，面色不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是这次却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苏默！”皇甫爵低吼了一声，不仅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刺激得苏默越笑越大声。
“啪”的一声，卧室的灯被打开。
突然亮堂的空间让苏默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也仅仅是停了几秒，下一刻，渗人的抽笑声再次从她的喉咙间发出。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坐了三年多的牢而已，为什么出来会变成这副似鬼非人的模样？
她在监狱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性情大变至近乎疯癫。
这一刻，皇甫爵突然有点畏缩了，他不敢去深究那个答案。
他怕，怕造成这一切的后果是他。
思索间，那道悲戚的笑声渐渐消失，凝神抬头看去，却见苏默恍若感觉不到疼般，狠咬着自己的手腕，密密麻麻的血珠从内里渗出。
猩红耀眼，触目惊心。
见状，皇甫爵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焦躁突然袭来，与方才迸发的怒气混杂到一起，搅得他胸口气血翻涌。
对着苏默的方向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怒斥：“苏默！你有完没完！”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女人不仅有暴力倾向还喜欢自虐自残。
抬腿向苏默走去，然而，还未等他靠近，眼前的情况转瞬即变，“噼里啪啦”的重物碎裂声、砸地声响起。
苏默洁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眼神发狠，手边凡是能拿起来的东西悉数向皇甫爵砸去，嘶哑尖声划破了平静的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床头灯、床头柜、花瓶、琥珀金椅……无一幸免。
若非皇甫爵反应够快，左右躲闪开，这些能将人砸得重伤的器物非得让他再添一伤不可。
“苏默，你冷静点！”看着越来越疯狂的苏默，皇甫爵如墨般的眸子狠眯着，一抹凌厉的寒芒悄然爬上眉稍。
苏默左右手胡乱地在身旁抓着，转了一圈，也没有触碰到任何可抓之物，眼里的阴狠褪去，脚下的冰冷让她止不住地惊颤。
连连后退，将自己整个人藏在角落里，微弓着腰，如受惊的豹子，惊惧地瞪大了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皇甫爵的目光始终定在苏默的身上，见她由疯狂地胡言乱语到害怕得忍不住颤抖，他的怒和恨在这一刻像是从身体里逃逸出去般，看着苏默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不觉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一步步靠近她，见苏默骤然身体紧绷，原本四处扫视的眸子也瞬间一动不动地瞪着他，脸上是清晰可见的防备。
皇甫爵停住了脚步，温声轻唤：“默默，别怕。”
苏默见男人紧闭的嘴唇一张一合，那话像是对她说的，如受了蛊惑般，防备紧绷的身体有了些许的放松。
微弯的腰也开始直立起来，头颅却轻轻地垂了下去，右手往身后藏了藏，紧握着的掌心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皇甫爵关心则乱，只顾着观察她脸上的神情，一时没有留意到她手中的小动作。
神色不明地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那抹影子，快了，近点，再近点……
皇甫爵在距离苏默还有半步的地方站住，正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在刹那与苏默抬起的眸子对上，笑若绽花却带着弑人命的狠辣疯狂。
一时愣住没有反应，只见苏默垂落的右手毫不迟疑地举起，手中赫然紧紧握着一个烟灰缸，奋力一砸，直朝他脑门而来。
若被砸到，皇甫爵心想他就是侥幸不死也得得脑震荡。
苏默突然的动作让他猝不及防，在烟灰缸距离他的脑门还有一厘米远时，动作狼狈地飞快闪开，对着苏默的颈项就是一个手刀。
苏默只觉后颈上有一股劲风飘过，等她反应过来想躲开时，已经迟了，那记手刀已狠狠地劈中她，一股麻意从脖子处发出，迅速传遍全身。
“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眼睛迷离地看着落地的烟灰缸在旋转了几秒之后，发出了“哐哐哐”的声音，如嘲笑的刺耳声，光明正大地讽刺她的失败。
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苏默怔愣地看着一地的狼藉，唇边扯出了一抹浅弧，随后渐渐合上眼皮，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