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孝文态度坚决。
老实人他当腻了。
现在儿女们成家立业，是时候该抬起头来做人。
如果他这个当爹的，一直被欺负得像孙子，还咋在下面小兔崽子们面前立威？
苏孝文带着几分埋怨眼神，看向苏琬。
说得就是你这小兔崽子。
那么张扬高调干啥，显得比你爹还牛气哄哄？
潘金燕慌张，看来老二家是拿捏不住。
她转头去看老三苏礼文，“礼文，你也这么想？”
“别看你二哥叫孝文，可娘知道，四个儿子里面，数你最孝顺听话。”
“你也不想养娘了？”
潘金燕说话间落泪痛哭，“我又没说让你家出钱，就说让苏兰丫头过去照顾我，你都不愿意？”
“你老娘的命，还没个丫头片子重要呢？”
苏琬冷笑，这老太太，叫苏兰过去，准没好事。
去年冬天让苏兰过去，给大伯一家洗衣做饭，还不准苏兰上桌跟着吃，饿着她回自个儿家。
这哪里像当奶奶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当时三婶好一阵心疼，苏兰生一手冻疮，到现在还没养好。
苏琬可帮忙记着呢。
“奶，苏兰要去城里干活挣钱，没空。”
潘金燕瞪眼，咋啥事都有苏琬这死丫头跳出来唱反调？
“我叫苏兰丫头去伺候我，又没叫你，哪头轮得到你说话？”
潘金燕板着老脸呵斥。
可等她话音落下，一道细弱蚊虫声音跟着响起。
“我不去。”
这声音...是一直被众人忽视的苏兰。
潘金燕瞪眼，“死丫头，说什么胡话？”
苏兰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语气愈发坚定，“我不去伺候奶，我要去城里赚钱。”
潘金燕扬起巴掌，“我打死你个丫头片子，赔钱货！”
潘金燕巴掌到底没能落下去，被苏琬紧紧攥着。
“奶，您该回家吃饭了。”苏琬笑容核善。
一把将站在门口的潘金燕跟苏博学推出去。
“肉，我要吃肉，祖奶，博学想吃肉。”苏博学被推倒在地，还不忘叫喊吃肉。
‘砰！’门被关上。
“吃吃吃，吃屁！”潘金燕绷不住，破口大骂。
“明天叫村长和族老们过来，不收拾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我跟你们姓！”
潘金燕无比后悔，咋没在苏琬出生时候，就掐死这个瘟神赔钱货！
或者给她卖掉也成。
这年头，喜欢买女孩子的人家不多。
可山那头，娶不起老婆的多了去。
潘金燕咬牙，她以前就该趁着苏孝文夫妻听话时候，把苏琬卖给山里老光棍当媳妇。
还能赚几块钱彩礼。
哪像现在，苏琬爬男知青的床，潦草嫁人。
她这个当奶的，啥好处没落下。
潘金燕憋一肚子气，空手回大儿子家。
...
“这些饺子明早煮好，带过去。”
灶房里，郝月萍跟牛桂花两人忙活着安排活计。
她们听说大山要带妹妹闻蔓去市医院看病。
主动提出包顿饺子，让苏琬送行时候，带过去。
“那孩子还不错，之前做米线，琬丫头就是在他那赊账。”
“也是个胆大的，不怕赊账不还。”
“是心眼好...”
灶房外，苏兰找到苏琬。
“琬琬姐，我不要工钱去帮忙都可以。”
下午刚回来那会儿，苏强就把这事儿跟爹娘还有苏兰讲过。
不过苏礼文舍不得闺女自己出门，还去杭市那么远地方。
他怕闺女苏兰自己在外，还得照顾别人，万一受个委屈啥的。
所以一口否决。
苏琬诧异看着苏兰，“那你爹那边，你说通了？”
苏兰摇头，然后咬牙，“我怕我爹让我去伺候奶。”
“去伺候奶和大伯一家，还不如去城里。”
苏兰早就想出去看看，可惜一直没啥机会。
她也没苏琬那样有本事，胆子大。
“琬琬姐，你跟你朋友说说，我可以不要工钱。”
“而且我哥说了，闻家兄妹是好人。”苏兰咬着嘴唇，小声说道。
苏琬眼底笑意浓烈，她还想着等晚点有空，她亲自去说服三叔，让苏兰出去见见世面。
没想到，苏强居然比她还心急，这就已经说动苏兰，下定决心。
当然，其中少不了苏兰自己意愿。
“兰子，工钱还是该要的，你放心，就算三叔三婶妥协让你去伺候奶，我也不会同意。”
苏琬的话仿若定神针，让苏兰安宁不少。
“琬琬姐...”苏兰刚要说什么，就见苏琬掏出几张大团结。
“之前制衣分成，提前给你，到杭市，少不了花钱地。”
苏兰纳闷，她哥苏强跟她说，闻家兄妹包吃包住，吃住在医院。
咋还要花钱。
她刚想问，就见苏琬凑过来，压低声音，“杭市百货大楼，卖成衣的，不需要布票。”
“知味斋糕点，也不错。”
“酒的话，推荐茅台，烟还是别买了，家里没人抽这个。”
“有时间去西湖转转，不知道现在西湖有没有撑船的，有的话收费不收...”
苏兰咬唇，“琬琬姐，谢谢。”
她自己之前攒了些钱，而且几乎全是帮苏琬做活，领到的工钱。
算上苏琬刚才给的八十块。
苏兰手里已经有小二百块钱。
她将几张大团结捏在手里，心情无比激动。
杭市！省会！
苏兰以前连庐县都没去过几次。
突然就要去浙省省会，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畅然感觉。
吃晚饭时候，苏琬就把苏兰去杭市的事儿，提了下。
牛桂花没啥意见，举双手赞成。
苏礼文倒是想说点啥，愣是被牛桂花给瞪回去。
苏礼文其实没打算拦着，他就是想提一嘴，要不要给苏兰准备点啥，比如钱、衣服鞋子那些。
毕竟是苏兰头一次出远门。
心里有不舍，那是肯定的。
苏礼文清楚，苏兰她奶不疼她，打小就让她吃苦，还经常让她干脏活累活。
可是没办法啊，苏兰读书不如大哥家苏柔踏实，性格没有二哥家苏琬硬气。
只有被她奶潘金燕往死里欺负的份儿。
偏偏苏兰这丫头，以前是个闷葫芦，打碎牙齿往自己肚里咽。
不哭不闹，老实挨欺负。
苏礼文想护着闺女，可苏兰自己都不争不抢，压根护不住。
想到这些， 苏礼文一个糙老汉子，眼泪啪嗒往下落。
苏兰慌了，“爹，我、我不去杭市了，我就在家，孝敬您和奶...”
她话没说完，被苏礼文摆手打断。
“没事，兰子你去！”
“爹是高兴，我闺女也能去杭市了！挺好的，等以后赚大钱，咱们全家都去杭市转两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