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姎赔笑赔得脸都僵硬了，还好这个时候夏姨过来提醒，该给江晚征做针灸了，她才得以喘口气。
“别介意，我外婆就是这样，她这是喜欢你。”
照样是江晚柠陪同，两人在江晚征的卧室，程姎扎针，她在旁边说话解闷。
今天比昨天情况明显又往前好转了，第一根针下去的时候，江晚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程姎一边关注着他的反应，一边回江晚柠的话；“我知道，看出来了。”
“不介意就好，我外婆啊，很喜欢跟年轻人说话，觉得我们有朝气。每次来，都不跟我爸我妈我舅他们坐一块，都是跟我们一起嗑瓜子聊天。”
江晚柠端起旁边的果汁，抱着喝了一口，“她还很喜欢作媒，我们这几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跟自己家的孩子一样，觉得哪儿哪儿都好，就想把我们凑一对，别便宜了外人。”
“懂，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是这个道理。”江晚柠笑，“几乎只要见到我们几个，都要问一遍有没有找对象。”
“没找她也不急。”
“确实不急，反正都没找嘛，肥水还在自己家里。”江晚柠太了解她外婆了，就想自己家的白菜，自己摘，这样以后要是过年过节了，还能聚一块陪她聊天嗑瓜子。
“你外婆好可爱。”
一开始程姎还以为梁老太有阿尔兹海默症，老是问现成的问题，连语调都一样，后来到她这儿了，她才推翻这个猜测。
“可爱吧，我也觉得。”
“对了，怎么想到要把苏默尧他们都叫来？”江父江母提前回来，夏姨已经跟她说了，梁家的人过来，定是江母通知的。苏家和季家来的都是小辈，电话肯定不是江母打的，只能是晚柠，因为比起江晚征，晚柠跟这两个关系更亲近些。
江晚柠脸上的笑淡了些：“我是看最近大家心情都不怎么好，因为言知姐的事情。刚好安玥她今天回来，所以就想着大家一起聚一聚。”
她没说，她担心表哥梁少珩把林言知的事怪罪到夜哥的头上。
人毕竟是经夜哥点头抓走的。
而表哥对言知姐，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谁喜欢谁，二十多年了这点事还看不清么。
所以当她知道母亲连夜从国外回来，并且已经跟舅舅家通了电话之后，干脆就把苏默尧几个都叫了过来，反正外婆喜欢热闹嘛，那就更热闹一点。
有什么事正好也摊开了说。
程姎默然，江晚柠看着最小，被这帮哥哥姐姐宠着爱着，好像无忧无虑，脑子里不装事情，实际上她心细的很。这几天，她也愁这个事，怕梁少珩跟夜非白生嫌隙。
即使不会，留个疙瘩也是不好的。
但她就没想过要组个局什么的。
因为说来说去，这都是林言知自作自受，梁少珩即使心里不舒服，想通了之后，也不会再怪夜非白，她相信，梁少的心里，是有黑白和是非观的。
敲门声和吃痛声同时响起。
江晚柠先是看了眼哥哥，然后才起身跑去开门。
外面江父江母，还有梁家父母包括老太太都来了，夏姨站在最前面，往里探了眼，直接把目光对向程姎：“都说要来看看，不知道程小姐方不方便？”
“没事，进来吧。”针都扎完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扎，即便旁边有人，她也不会分心。
一行人鱼贯而入。
电话里说江晚征的腿有好转了，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好在哪里，单看江晚征那一头的汗，还有那副忍能忍得辛苦又甘之如饴的表情就知道，昨天那通电话没骗人。
江母最是激动，过去蹲下直接抱着江晚征哭：“晚征。”
江晚征咬着牙，即便痛得大汗淋漓了，仍分出一点心神安慰母亲：“我没事妈，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以前腿刚重伤的时候，痛得他在地上打滚，那个时候恨不得把这两条腿砍了算了。后来真瘫了，又怀念那种痛，至少那种痛让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们和身体是连在一起的。
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后悔，后悔当初在痛境中说出那自爆自弃的话，觉得是说了那样的话，才变成这样的，老天在惩罚他口无遮拦。
幸好，惩罚到期了。
他又恢复了痛觉，他得好好享受，好好珍惜，他甚至觉得这种噬骨的痛是那么的久违和亲切。
江父也红了眼睛，但脸上带着笑：“你痛快就好，你痛快了，我们就松口气了。”
梁太太在一边点头，尽管她也在哭，可她仍安慰女儿：“晚征痛，说明他在好，应该高兴。”
“我知道，我知道……”可就是忍不住啊，这一两年，晚征的心里太苦了。她就是心疼儿子心里的那份说不出的苦。
“好了，我们先下去吧，别影响程小姐治病。”梁母搀起小姑子，转头对着程姎道，“程小姐，这儿就交给你了。”
“应该的。”
“那我们先下去。”
“嗯。”
梁母扶着江母走在前面，梁父和江父则一左一中地搀着梁老太。一行人齐刷刷地来又齐刷刷地走。江晚柠天天陪着哥针灸，从一开始的惊和喜到现在，她已经完全平静心态了。
“你说我哥要是哪天直接站起来了，他们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哭得更厉害。”
程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江晚柠拉起她的手：“到时候你就是江梁两家的大功臣。”
“不敢当，是你们信任我，我才做得这么好。”程姎一贯的谦虚。
两人又聊了会儿，差不多到时间程姎就开始拔针，江晚征到最后痛得眼睫毛都挂着汗珠，可这铁铮铮地汉子，依然没喊一声痛，反而随着针拔出来后，一副没痛够的样子，靠在椅子里说道：“明天也是这个时间吗？真希望它早点来。”
“放心，我一定准时到。”程姎收好针，让晚柠安排泡药澡，自己则准备下去找夜非白他们。
此时他们正在院子里的一座小凉亭里说林言知的事，宫舜也来了，他上午有个学术交流会，所以来得比较晚。苏默尧一扫先前跟梁老太讨称赞的活跃劲，摸着杯沿沉沉说道：“这么说来，言知她是非判刑不可以了？”
“据江书逸查到的那些证据来说，是。”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除非你说服姎姎，你打算说服她吗？”
苏默尧沉默了，他没这个打算。程姎那里，他前前后后欠了好几个大人情，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机会还，再去帮着林言知，他没这脸，而且，站在程姎的角度，她可能会把这种行为当作是一种背叛。
他不想做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