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今天坐满了人。
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挤爆。
挨着桌子坐的是程氏那些老股东，在他们后面的是公司各高管，再往后是部门负责人。
程姎在会议室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文景在她耳边低声道：“本来我是想把例会改到明天的，今天就腾出时间和空间专门让你和董事会成员见面。可他们不让。”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就是以肖璜为首唱反对票的那些股东们。
刘澹隔着窗户看着里面这一张张不太友善的脸，皱眉：“这哪里是像来开会的，分明是来批斗。”
程姎这几天就烦这事，到关口了，反而不怎么紧张了。她就是有这种本事，越是逼到梁山越平静，因为再担心也没用，她想好了，大不了就回去躺平。
就像文景和刘澹昨天说的一样，等这些老东西招架不住了，她再回来。
夜非白也跟她打过预防针，程氏是姓程，旁人再不服，只要她不点头，没人能把这家公司改名换姓。本来就是，阮旻晏顶着她未婚夫这个名衔都没能篡位成功，这些个半截身子埋黄土里的老骨头难道还有改朝换代之能不成？
就算有又怎样，鼎尚他们是冲着她背后有夜非白才跟程氏加大力度合作的，若她不在，麦石忝和严起还会把合同继续履行下去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程姎把这些利弊翻天覆去地分析个透，这回不但不怕，反而有恃无恐了，说道：“没事，让他们批，批完了就让他们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文景和刘澹对视一眼，话说得这么自信，看来今天这一仗他们不用过度担心了。
二人一左一右各推半扇门，恭请程姎进去。
原本嘈杂的办公室见到她进来后，顿时鸦雀无声。也不是完全没声音，至少肖璜那边传来几声冷哼，她是听见了的。
今天开会人有点多，位子排得很挤。肖璜、张新还有高成几位老总原先的位置本就靠近主位，这一挤，直接把椅子放主位上了，而且还是三张平齐。
张新和高成各站左右，指着中间位对肖璜道：“肖董，你坐。”
肖璜佯装客气：“你们坐，你们坐。”
“哎，你坐，你坐。”
“不不不，还是你们坐。”
三人你推我搡，完全没把程姎放眼里。
程姎也不气，拿着文件夹走过去：“都不坐，那要不我坐？”
说着，把手中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放，然后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这波操作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看懵。文景和刘澹也忍不住想笑，死死咬着牙关才没出声的。
张新和高成两人一阵尴尬，肖璜脸肉眼可见地的抽搐了下。
“来来来，三位老总也赶快坐下吧，会议马上要开始了。”文景和刘澹是个有眼力见的，看他们脸色难堪，急忙拉开剩余几把椅子请他们坐下。
不过位置主次就很分明了，都在程姎下首。
程姎简单地说了下今日的会议流程和内容，各股东没发言前，例会照常开。等开到一半，肖璜看到没人鸟他，咳了两声，朝对面的张新和高成分别使了个眼色。
张新和高成会意，立刻清了清嗓子打断程姎的话道：“程小姐，我们今天来可不是听你主持例会报告的。”
“哦，那诸位是来做什么的？”程姎明知故问。
高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道：“程董逝世，程氏总裁一位空缺，按理说这是我们董事会公开投票选举的事。程小姐一未经过我们首肯，二又没经验，就擅自进公司独揽大权，是不是不太妥？”
张新点头：“是啊，众所周知，程小姐以前可是个学医的，这学医跟学商可有千里之别。程小姐年纪轻，可别把公司当儿戏，这可不是你学校的实验室，失败还可以再来。”
两人一唱一和，引得另外两位老董也相继发声。
王青和道：“这要是一脚没踩稳，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啊！”
韩润也道：“程小姐，即使你要进公司，是不是也得从低层做起，这一上来就这位置，会遭人诽议的，还以为我们程氏没人了，让一个黄毛丫头披挂上阵当头领。”
“什么黄毛丫头？”他们这番话立即引起柳董的不满，柳、谢、钱就是之前向程姎打过包票会支持到底的三位老董。
第一个发声的就是柳董：“别看程总年轻，人这几个星期业绩顶你们几年的。”
紧接着是谢董：“张新，高成，你们在公部这几年混吃摸鱼有做过什么对公司的贡献吗？没有的话，好像也没资格说这话吧。”
钱董冷声道：“张董之前说你们不是来听程总开例会的，我劝你们最好听一下，听听人这些天都签了哪些大项目，不然我怕你们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害臊。”
话一落，文景立即把散落在桌上的几分会议内容拿起来给肖、张、高几位老董看。这其实原来就发到他们手里的，只是他们没当回事，丢到一边。这下柳、谢、钱三个话赶话这么一逼，不看不行了。
看着项目部和财务部上的数据，几位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但他们都是修道多年的老狐狸啊，什么场面没见过。立即就镇定下来，张新道：“不过是运气罢了，况且我听说这背后还有夜总的手笔。”
高成：“若没了夜总牵线，这单子怎么可签得下来？”
肖璜就等这句话，比起质疑程姎的能力，她生活作风有问题更值得探讨，因为人要脸树要皮。他就不信了，程姎众目睽睽之下，情妇这个身份还能让她崩得住。
似笑非笑道：“程姎，你跟夜总到底什么关系？其实我们程氏在京都城屹立几十年，也是有自己的根基的，你倒也大可不必如此牺牲自己。”
这话一出，底下好些人都露出讽刺的嘴脸。
文景和刘澹拧眉，在商言商，说这些就有点不厚道了。
且不论程姎和夜非白到底是哪种关系，至少没影响到他们，还把岌岌可危的程氏带向另一个欣欣向荣的繁华之路，程氏辉煌了，他们不也跟着受益。
喝着别人的血，居然还好意思嫌弃别人的血是脏的。
正要出声替程姎说话时，程姎开口了。
不羞不怒，不急不燥：“不错，我跟夜总是有些交情，那又怎么样，男未婚，女未嫁，我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爸泉下有知都不反对，怎么，你们有意见啊？”
你们是我的谁啊，随意问这些。
张新和高成互相看了眼，没说话，也没想到怎么说。
肖璜倒是接话接得游刃有余：“追求幸福可以，但你们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么？”
“那请问肖董，您谈得第一个女朋友也是奔着结婚去的么？”
肖璜呵呵：“那时候年轻，不懂什么是责任，自然行事就草率了些。程小姐不同，程小姐是女孩子，女孩子在感情方面还是要比我们男人慎重些好。”
“肖董又怎知我不慎重？还是说肖董嫉妒我离了阮旻晏找了个更好的？”
肖璜还真是有点这个不平衡，程姎跟阮旻晏最后怎么样他并不关心，可是夜非白那样的人中龙凤不该看上她才对啊。毕竟自己的女儿比之程姎不知要优秀多少倍。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说话也有点口没遮拦：“我听说程小姐是为了报复前未婚夫不得已才爬上夜总的床的，有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