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兰问抱着胳膊的光头大哥：“咋回事啊？”
“不知道啊，我刚买完小人书，这两人就吵起来了。”
光头大哥脑门锃亮，圆溜溜的，摸着大脑门不知所措。
啪啪几下，脑门上又多了几个死蚊子。
秦卫红余光看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底气又起来了，气焰高涨。
单手叉腰，指着人的脸大声吼叫。
“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还卖这种东西！”
秦盛站起来，目光直视，眼里涌出怒火，扬手打落秦卫红的手。
“我就是一个卖东西的，别来我这小摊子撒野！”
陈兰挤了过来，拉着秦卫红就要往外面走。
“你又闹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秦卫红甩开她的手，扬了扬手上拿着的书。
昂着头故意看了眼死死瞪着她的秦盛。
“你别挡着我，一边儿待着去，你还有脸说你就是个卖东西的。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人卖的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秦卫红本来闲来无事，晃悠了一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人书摊子。
她以前就喜欢看这些，她爸还没出事时每个周末都会去书店里面买上好几本。
偶尔还会带到学校，不出意外会获得许东升和陈兰羡慕的眼神。
秦盛看她来了，暗中上下打量了几下。
发现这人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也蛮体面的。
一番心理活动之后，确定为小黄书售卖对象。
脸上带着坏笑递给秦卫红之后，这人脸色爆红，胸口上下起伏。
他当时还以为这男人是不是单身太久了，沉不住气。
正准备开口让人冷静一下，下一秒就喜提劈头盖脸一顿骂。
他当时人都懵了，大脑宕机了一瞬间。
秦卫红就和疯了似的，使劲跺脚，破口大骂。
就连不少要收摊的人都停下来，跑这边看热闹了。
没想到他这次还真是看走了眼，只能抓紧时间息事宁人。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秦卫红其实是个女的！
林筱彤看着秦卫红蹦跶得很欢，往高秀兰身边靠了靠。
这男人真的好会骂街啊。
不过看这架势倒是有点像当年赵芸芸和贾雨荷在供销社一战时的刺激场面。
老谢见状挡在前面，橙子挽着林筱彤的胳膊。
谢羿骑着三轮车停好，视线刚好对上了秦盛这一侧。
秦卫红小人书举得高高的，抬起下巴看人。
“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咋还赚黑心钱？
大伙儿都带着眼睛好好瞧一瞧啊，都看一看我手上的这个真的是小人书吗？”
秦盛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声反驳。
“你放屁，信不信我把你嘴给撕烂！”
“好大的口气！你不说实话是吧，行，我今晚就让你和你的小摊子一起打包带走！”
秦卫红偏偏不吃这一套。
手上的书翻得哗哗作响，特意放到灯光下面，露出里面少儿不宜的画面。
挤在最前面的婶子眼力好，嘴上说着。
“哎呀，这卖的都是些啥啊？真是没眼看！”
但眼睛也没少看一眼。
一个没了牙的小老太太，咧着嘴，一拍大腿。
“这是小人书？这不是小黄书吗！”
边上的小摊贩或许是今晚没赚到多少钱，嘴里的话稍稍有些酸意。
“不正经的东西，这都能拿出来卖钱？还有没有道理了。”
高秀兰和林筱彤咬着耳朵：“这书从表面上看还真看不出来。”
秦盛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歪门邪道，在书外面套上了《西游记》的封皮。
随意看一眼，不翻开的话还真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边上抱着孩子的年轻小媳妇，低头瞥到了男人裤兜里藏着的东西。
一把夺了过来，翻开一看，破口大骂。
“你要不要点脸啊，我孩子都给你生了，还背着我看这种东西，丢人啊！
这日子没发过了，你这眼睛就这么要看啊！”
孩子放下，大巴掌手劲抽打着男人的嘴，一脸的指甲印。
坐着三轮车上看着家伙什的谢羿都觉得脸疼。
男人一脸血呼啦炸，原地求饶。
“别打了，媳妇儿，我错了，我不敢了，不看了，我撕了行了吧。”
女人一把夺了过来，甩在秦盛脸上。
“给我，东西换你，退钱！”
秦盛被吐沫星子喷着眼睛都睁不开了。
往后退了几步，一抹脸，死死护住兜里的钱。
一口咬定：“买了的东西退不了！”
他要是松口能退钱，那一晚上都白干了。
当他是憨憨啊？
秦卫红手指又怼在秦盛面前：“你给我好好说话啊，一句话退还是不退？”
秦盛梗着脖子，死犟嘴：“不退，我就不退！”
秦卫红气急了，扬起巴掌就要打，秦盛抬手一挡，反手推搡过去。
她一个踉跄，一屁股撞到陈兰肚子上才稳住了。
陈兰捂着肚子，脸上的墨镜都快挂不住了。
她就说这人是个祸害！
“小屁崽子，你还敢动手打我！”
秦卫红一抹脸，冲了上去，和秦盛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都不是善茬，情绪上来了，直接打红了眼，边上有人想拦都拦不住。
频频误伤上前拉架的光头大哥。
她骨架大，力气也不小，先扇脸后踢腿最后猛踹肚子。
秦盛身条细长，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落了下风，挨揍了好几拳才开始反击，抡起拳头就开始砸人肩膀。
秦卫红被捶的一边肩膀头都斜了，嘴里也没闲着，持续输出。
“你个小瘪三，干这种缺德事，你家里人是怎么教的？丢人现眼！”
秦盛眼圈红红的，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拳揍到她眼睛上。
“关你什么事！我让你嘴贱！”
他本来就是没爸没妈没人要的孩子！
秦盛一脸的指甲印，嘴角被人扯破小口子。
秦卫红变成了熊猫眼，鼻孔挂着血。
两人都打红了眼，书摊子上面全都是鞋印，书被踩得乱七八糟的。
“赶紧报公安啊，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光头大哥一拍脑门，就冲了出去。
谢羿在三轮车上挥了挥手，大哥往前面一坐，两人开着小三轮就去喊人了。
高秀兰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仇什么怨。
林筱彤抽空看了眼边上的卷发墨镜女。
陈兰捂着肚子躲在了秦卫红斜后面，全程看戏，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把秦卫红骂个半死，这人就是个惹事精，啥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往身上沾。
小齐总算是赶了过来，这次装备升级了，开着三轮摩托过来了。
“干什么的？快停下，大晚上的在这闹什么？”
“公安来了！”
围着的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让公安进来。
秦盛本能的先要逃，奋力挣脱秦卫红死死扒上来的手，拔腿就跑。
没跑三步，脚踩在书页上，身子往后一倒，砸在追上来的秦卫红身上。
众人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秦卫红身子一歪，又砸在躲闪不及的陈兰身上。
又是“哐当”一声巨响。
三人就和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连着一个，三人叠在一起。
林筱彤和橙子保持两人同款姿势，多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谢羿刚把三轮车停稳，光头大哥脚步一个打颤，差点跪下了。
他还关心问了一句：“哥，你没事吧。”
光头大哥颤抖地抬起手：“这这这……”
谢羿抬头一瞧，地上躺了三个人，脸朝上，全都捂着脑袋哎呦哎呦直叫唤。
他这一低头拉手刹究竟错过了什么？
陈兰的墨镜都飞到树上去了，脸白如纸。
脑袋疼，屁股疼，胸口也疼，真是全身都疼。
脑袋砸地上的那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失聪了。
自己被压在最底下，脑门一抽一抽的，吓得她不敢乱动。
小齐咽了咽唾沫，他这场面真是没见过。
今晚的沉默震耳欲聋。
接着场面又混乱起来了：“出人命了，赶紧送医院啊。”
一阵热热闹闹，连人带书一并打包带走了。
“我滴乖乖，这脑门砸的这么响，不会是要脑震荡了吧？”
“你还知道脑震荡？”
“那当然，我和你说啊，我家那块有个大爷就是没站稳头栽倒在地上了，等发现的时候人就没了！”
“啊，这么严重！”
“那当然，你以为呢？咱这脑袋可就只有一个。
我看啊，搞不好人就要被砸成傻子了！”
这一闹腾，也就快九点了，夜市流动摊位也要歇业了。
等邵新明虚脱地从厕所出来，脚步飘回广场，看到空空如也的广场，愣了一瞬间。
“不是，人呢？
秦卫，Vivian，你们人去哪儿了？
咋就剩我一个了？”
徒留他一人在原地跺脚。
打扫垃圾的大爷推着垃圾车过来了。
“你找谁啊？不会是找那个戴墨镜的人吧？”
今晚他早点来干活了，刚好看到了全过程。
邵新明一头雾水：“对啊，她们俩去哪了？”
“去医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再晚了点，恐怕人就不行了。”
大爷一阵叹气，嘴里的话听着就吓人。
弄得小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了。
此刻他真想仰天大喊：“这都是什么事啊？”
认命似的赶去了最近的医院，一路上骂骂咧咧。
他还不知道等会儿面对的将会是三个脑袋包成粽子的伤患，还有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