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卫尉,昨日傍晚西华门的那些刺客,情况如何?”
最终,还是燕骁云开口提起了这个话题。
只看见,一位身材略有些魁梧,并身穿朝服的人从队伍中走出,躬身行礼,低头回禀说道。
“回陛下,昨日在西华门外公然行刺太孙殿下的刺客,在羽林卫的追剿下,在安宁巷发现六具疑似服毒自尽的刺客尸体。”
“按照昨日几位大人和围观百姓的供述,应该就是这六人,目前都已经移交给刑部的仵作进行查验。”
“李尚书,你那里查验的怎么样?”
燕骁云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刑部侍郎李廷瑞的身上,李廷瑞只觉得自己如芒在背,在心中长叹一口气后,从人群中走出。
“回陛下,仵作连夜对尸体进行了勘验,正如林卫尉所言,六人均是咬破了牙间的毒囊而死,我们猜测是因为任务失败而选择服毒自尽。”
“并且,仵作在这六个人的身上发现了莲花的印记,疑似是莲花阁的职业杀手。”
“六人的画像也都贴在了城门口、南市场等地,并发布了悬赏,若有提供相关线索的,依据信息不同,赏银不等。”
“哦,对了,启禀陛下,今日丑时,顾大人家的小厮将两人捆绑送至下官处,说是被抓到给顾大人的药中下毒。”
“经人探查,药中确实掺杂鹤顶红等毒药,人暂且关入狱中羁押,等待审讯,不知是否与此次针对皇太孙殿下的刺杀有关,是否是那些刺客的同谋。”
“至于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同伙,我们正在配合着兵马司王大人一起在全城挨家挨户的进行探查。”
李廷瑞话音刚落,兵马司的主指挥使王秋实就直接站了出来,不用燕骁云问,就直接开口说道。
“回陛下,京城内的驿站、客栈、酒楼等,无论规模大小,都搜查了一遍,都没有人见过那六人。”
“我也问过守城的士兵,是否见过画像中的六人,最早于五日前,有人曾见过其中一人进城。”
“可因为这几日进出城门的人实在是过多,城门口的管理也有些松散,这几日的守城士兵并未仔细探查路引,也未仔细盘问。”
“所以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刺客在城中何处落脚,还在逐步排查中。”
“我们正在从外围逐渐向内探查百姓住宅,尤其是一些闲散住宅,原家已经搬走或是不长住之地,若是再无任何踪迹,那也只能挨家挨户的进行核对。”
听到这几位的大人的回答,燕骁云也没说话,也没再发问。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场面又一次的冷了下来。
被点出来的三位大人的心也开始悬了起来,努力的想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或者是什么能说的。
为了不冒犯圣威,无人能够抬头直视燕骁云,也就没有人知道燕骁云现在的脸色如何,就连见机行事都无法做到。
“兵马司巡警不严,主指挥使王秋实罚俸一年,副指挥使笞三百,罚俸半年,巡捕营当值人,杀。当日值守羽林卫,杖十五,降掖庭,近五日守城卫兵,杀,京兆尹.......”
沉默良久,燕骁云缓缓开口,处置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搞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被点名的人,无论获得什么样的处罚,还得从人群中走出,下跪行礼,谢主隆恩。
生怕因为动作稍慢而加重燕骁云的不满,毕竟能够捡回一条小命,比什么都强。
同样的,这也是因为燕世璋没受伤,要是真的受了伤,剥去这顶乌纱帽都是最轻的处罚了。
燕骁云一边说,目光扫过殿内垂首的众人,指尖在雕刻着蟠龙样式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也像是重重的扣在了每个人的脑袋上。
“昨日,光天化日之下,就有刺客公然行刺皇太孙,想必你们不少人当时都在。”
说到这里,燕骁云的声音突然间加高加重,
“刺客能够混进城内,在京城中,宫门口大摇大摆的行刺,巡捕营是摆设吗?五城兵马司是摆设吗?守职的士兵是死的吗?”
“这都光明正大的潜入进了西华门,到底是怎么躲过搜查的?”
惊得满朝文武屏息垂首,无一人敢应燕骁云的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
场内安静的就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张爱卿,我可记得你前些日子刚呈上来一份奏折,上面写着京城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此太平盛世怎么会出现刺客!”
“刘爱卿,我记得上一次你是带兵围剿的莲花阁吧,不是说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山匪吗?究竟是你无能,欺上瞒下还是故意的想要包庇啊。”
被点到名字的两位大人,慌慌张张的跪在地上,匍匐着身体,控制不住的因为感受到害怕而发颤。
生怕燕骁云接下来一句话直接发落了他们两个,甚至是他们的家人。
燕骁云从龙椅上起身,玄色的龙袍拂过台阶,缓步向下走去,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之中格外的清晰。
最终,燕骁云停下脚步,视线向下扫去,那里还匍匐着兵马司主指挥使王秋实。
他也是目前被处罚的最轻的那一个,不过是被罚俸半年。
“好一个太平盛世,好一个各司其职,尽忠职守,诸位爱卿,这一次是刺杀皇太孙,下一次要的是不是就是朕的项上人头啊!”
“要不要朕直接退位,将这个位置交给你们其中的谁来坐,省的有些人天天盯着这个位置,看朕不顺眼!”
“陛下息怒。”
说到激动处,燕骁云的脸已经开始泛红,脖子上的青筋略微有些暴起,就像是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环顾四周。
“最多三日,幕后黑手无论是谁,都给朕找出来。”
“兵马司重新布防,巡捕营加强巡视,羽林卫的人员也要重新选拔,人手不够就去步兵营去调,再不济重新征兵,普天之下,朕还不信无人可用。”
“所有可出入皇宫的令牌由内务司重新进行核验,每一个进出皇宫的人都给我仔细查,查清楚,查明白。”
“还有刑部,案子给朕查清楚,那个给顾爱卿凶手也给朕找到。”
燕骁云重新转身,走回到龙椅面前,挺身直立,凝视着台阶下的所有人。
“诸位爱卿都是忠君爱国之士,各位的能力,这些年,朕也是清清楚楚。”
“要是现在有人站出来说能力不足或者是年纪大了,想要告老还乡的,朕也不是一点都不顾人情,现在提出来,朕立刻就准!”
“告诉朕,有没有人,不想干或者是不能干!”
燕骁云将视线落在台阶下方几个颤抖的最为厉害的身影,用着最为温和的语气,说着最要命的话。
“王爱卿,你觉得如何呢?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不是身上有什么旧伤啊?你这年纪,我记得还没有刘爱卿大吧,刘爱卿,你怎么也抖得这么厉害啊?”
燕骁云的脸虽然在笑着,但是眼睛中没有丝毫的笑意,甚至是越看越觉得浑身充满寒意。
“陛...陛下.....臣....微臣....一定,一定幸不辱命,三日,最多三日,微臣肯定重新的将巡捕房给重新规划一遍,类似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了。”
王秋实强忍着那股寒意,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强撑着跟燕骁云做出保证。
“不会很勉强吗?朕可不是什么喜欢勉强人的人。”
“不勉强,不勉强,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微臣做臣子的本分。”
听到王秋实的话,燕骁云的视线又转移到了隔壁的刘大人。
“陛下,微臣惶恐,微臣也算不上什么勉强,微臣一定为陛下竭尽全力。”
看到现场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燕骁云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再是刚才那般的渗人。
“那么朕,就等着各位爱卿三日之后的好消息,退朝!。”
燕骁云甩一甩衣袖,转头就要离开养心殿。
在转头的一瞬间,仿佛看见大殿中的一个角落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出于警惕,下意识的定住脚步,看过去,但却发现那里只有一个柱子屹立在那里。
燕骁云还以为是自己有些草木皆兵,可是实际上,他没有感觉错,苏颜卿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场恩威并施的戏剧。
这是苏颜卿第一次见到燕骁云,他和自己之前所了解到的那个他好像又不是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