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韩没有去探究自己为什么把车开回沈家。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沈家其他人已经睡了，整幢房子在黑暗中安静着。
进到卧室，他没去洗漱，先到阳台上抽了根烟。
冷空气相当凛冽，扑在脸上有些微刺痛，跟夏天夜晚的温热是两个极端。
沈厉韩目光不经意投向楼下的阳台。
上次看到姜禾晚上在这抽烟还是夏天。
也不知道她跟苏伊聊得怎么样。
本来打算抽完烟就回房间，看到楼下没亮灯，鬼使神差的，沈厉韩在阳台上一直站到一点。
院子里一直没动静，看来今晚姜禾是不会回了。
不过她跟代泽在一起，温姨他们想必都很放心吧。
想到这里，沈厉韩不由低骂一声：“见鬼。”
想这些做什么，关我屁事。
沈厉韩抱着对自己的莫名其妙去睡觉了。
而今晚姜禾虽然没回 ，但最后她跟代泽之间，也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突破。
洗完澡关灯躺到床上，代泽拥住她时，一些她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被触发了。
她颤抖得过于剧烈，代泽察觉到不对，立马开灯，只见姜禾满眼惊惧，浑身直冒冷汗。
“别怕，别怕，是我，我是代泽，你看着我……姜禾……乖乖……”
代泽抱着她坐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哄着她。
明亮的灯光，轻柔的声音，熟悉的怀抱，终于让姜禾平静下来。
她满是委屈地望向代泽：“泽哥，我不知道……我以为我忘了……”
“没事的，慢慢来，可能你之前没有过这种经验，所以一时间不适应，我们不急，而且不是已经在看医生了，会好起来的，嗯？”
“嗯。”姜禾抓着代泽的手，用力点点头。
看着怀里姜禾虚弱无助的样子，代泽的心像是被什么揪成一团，又酸又痛。
从跟姜禾认识到如今在一起，他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状态。
看来那位苏医生说的没错。
当年姜禾为了尽快回归正常生活，为了不让家人朋友担心，用强烈的自我暗示将那些负面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难怪当年她那么快就能走出来。
她告诉他们她已经好了，也这么告诉自己。
实际上那些负面情绪并没有消失，只是被她压在了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旦被触动，就可能再次爆发。
代泽庆幸自己发现得还算及时。
哄着姜禾睡着之后，他发了条信息给赵谟。
“法院那边，再催一催，过年之前我要看到王山他们的判决书。”
“收到，老板。”
夜猫子赵谟一本正经地回复完信息，心里却开始琢磨起来，为啥老板大晚上突然发这么条信息。
十有八九，跟姜禾小姐有关。
赵谟为自己的机智点完赞，马上去联系人。
赵谟的行动效果很明显，大半夜接到电话的人，知道代泽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手上其他事能放的都先放下，赶紧把王山几个的案子先解决。
他们可不想面对一个发疯的代泽。
这样的人做朋友做战友很可靠，做对手做敌人就很恐怖了。
于是大年二十九这天，王山几个的判决书终于到了他们手里。
绑架勒索、杀人未遂、协助强奸幼女……三个人全部是无期徒刑。
姜禾跟着代泽去了他妹妹和妈妈外公的坟前，跟他一起把判决书烧给了代润。
安息吧，代润。
我跟你哥哥，也会努力将那些阴影，从心底彻底拔除，然后带着关于你的记忆，真正开始新生。
姜禾心里默默地说。
代泽姜禾没去王山几个的庭审现场，他们都不想再见到王山那副嘴脸。
温昕姜海倒是去了，他们要亲眼看着王山几个接受法律制裁，沈复也陪着温昕一起。
看到判决书，温昕回家后狠狠哭了一场。
因为第二天就是过年，沈厉韩也在家，问了沈复，知道是因为王山的案子判了。
抓王山那天他顺手帮了姜禾一把，事后有天沈复问起这事，他才知道姜禾当年被王山绑架过。
听了判决书的内容，再联想起王山被抓那天，对姜禾毫不掩饰的强烈恨意，沈厉韩大概猜到当年发生了什么。
之前他就奇怪，明明姜禾是被绑架的受害者，怎么王山这个绑架犯，反而还敢跑回罗城来找姜禾麻烦。
原来中间还有个王川，十一年前就死了。
那么很可能是，当年王川想对姜禾不轨，被姜禾反杀，王山迫于形势不得不外逃，逃了十一年之后还是跑回来，找姜禾想给他弟弟报仇。
理顺了中间的来龙去脉，他大概能理解，那晚姜禾为什么会有那种冰冷摄人的神态。
虽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过什么，但场面估计很惨烈。
沈厉韩心里冒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奇怪情绪。
解开了姜禾身上一些谜团，他却似乎对她更好奇了。
对一个女人好奇，这意味着什么？
沈厉韩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他搞不懂自己的想法。
这晚沈厉韩是带着对自己的疑惑睡着的。
还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的主角是那天拍卖会上姜禾的团扇，它被一个女人握在手里轻轻扇着风，女人的衣领，和垂在耳边的发丝，随着团扇摆动而轻轻摆动，却偏偏看不清女人的脸。
不过这个梦也就在沈厉韩半梦半醒的时候清晰，等他彻底醒了，就将梦忘光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家人团聚的日子。
姜禾中午带着代泽去姜海那边吃饭，晚饭则是回沈家吃。
她已经搬出沈家跟代泽同居。
沈清菡一早的飞机到了罗城，沈厉韩下楼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陪沈复温昕聊天。
她的样子很精神，人看着丰满了点，脸色红润，说话间带起的笑意，比从前更多了一分自在。
晃神不过两秒钟，沈厉韩走过去打招呼。
“姐，你回来了。”
这一声姐，让所有人原地愣了几秒。
“是，姐回来了。”
沈清菡最先反应过来，毕竟她已经在手机上见他叫过一声姐。
“姐姐……好，好啊！”沈复轻叹一口气，很快高兴起来。
“厉韩，帮你姐把行李都拿上去。”
沈厉韩便提着沈清菡的行李箱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