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郝东平就被两个荷枪实弹的特警押了过来。
他身上的白大褂早已在抓捕过程中被扯得凌乱不堪,脸上还有几道挣扎时留下的擦伤,平日里那副温文尔雅、学者风范的伪装被撕得粉碎,只剩下狼狈和疯狂。
他被重重地推搡到诊所中央,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
当他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平静如深潭的陆风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股混杂着恐惧、怨毒和不甘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双眼瞬间涨红,布满了血丝。
“陆风!”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死死地盯着陆风,那眼神,仿佛要将陆风生吞活剥。
周围的那些江北领导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郝东平,江北第一人民医院的副院长,一个在江北医疗界有头有脸、名利双收的人物,为什么会和这种丧尽天良的魔窟扯上关系?他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郝东平似乎看穿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他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或鄙夷、或不解的目光,心中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他不再压抑自己,反而挺直了腰杆,整个人变得愈发狰狞,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尖锐而疯狂,回荡在狭小的诊所里,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都觉得很奇怪?是不是都想不通?”郝东平笑着笑着,眼角甚至挤出了泪水,他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周围的人,声音嘶哑地吼道,“你们这群只会欺软怕硬的东西!你们懂什么!”
“我,郝东平!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我没有背景,没有后台,能爬到今天副院长的位置,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自己!靠的是我拿命去拼!”
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要将积压了一辈子的委屈和愤怒都倾泻出来。
“我拼了命地学习,别人睡觉我在看书,别人放假我还在看书!考上了最好的医科大学!我拼了命地工作,别人下班了我还在手术台,别人陪家人的时候我还在写论文!三十多年,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我把我的青春,我的一切,全都耗在了那家医院,耗在了那张手术台上!”
“可是结果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恨,“我奋斗了一辈子,熬白了头发,熬坏了身体,眼看着院长就要退休了,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可最终,还是抵不过上面轻飘飘的一纸调令!”
“他们说我资历还不够,说我需要再沉淀沉淀!把我晋升院长的路,就这么给堵死了!”
说到这里,郝东平猛地转过身,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向人群中那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医院院长。
他又一次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讥讽。
“他!”郝东平指着院长,对所有人吼道,“你们看看他!他的老丈人,就是省里医疗系统上面的大领导!他的老婆,更是那个领导身边最得宠的红人!他需要什么狗屁履历?他需要像我一样拼命工作吗?不需要!人家什么都不用干,就能把我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院长职位,轻轻松松地抢走!”
他一步步逼近院长,眼神里的疯狂让院长吓得连连后退。
“为什么?!”郝东平对着他,也对着所有人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告诉我,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没后台吗?不就是因为我爹妈是种地的农民吗?!”
那声嘶力竭的质问,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诊所内每一个人的心上。那种被不公命运扼住喉咙的绝望和愤懑,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彻底癫狂的时候,郝东平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一变。那股绝望和不甘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报复性的快感和有恃无恐的猖狂。
他收回指着院长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仿佛又找回了某种底气。
“哈哈……”他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挑衅,“现在,我郝东平好了,我不用再熬了,我也不用再拼命了。”
他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所有领导,目光从他们惊愕、愤怒的脸上一一滑过,最后定格在站在最前面的那位江北省委书记身上。
“你们不是想动我吗?不是想查办我吗?”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森白的笑容,“好啊,你们来啊!来抓我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疯狂。
“但在动我之前,你们知不知道,我后面站着的是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享受众人脸上那种紧张和疑惑的表情,然后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后面,是古武,叶家!!”
“古武叶家”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当它从郝东平的嘴里被吼出来时,整个诊所内原本还算嘈杂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各位领导,各位达官贵人们!”郝东平看着众人骤变的脸色,心中的快意达到了顶峰,他几乎是咆哮着喊道,“我郝东平,充其量就是一只小苍蝇!你们想拍死我,容易得很!”
“但是,你们敢拍我,那你们……敢打后面的老虎吗?!”
这声咆哮的怒吼,如同惊雷一般,响彻在整个诊所内,震得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原本还一个个义愤填膺、雄赳赳气昂昂的领导们,此刻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法。
那位江北省的一号人物,执掌一省大权的封疆大吏,在听到“古武叶家”的瞬间,眼神中锐利的光芒明显地黯淡了下去,甚至下意识地避开了郝东平那充满挑衅的目光。他的眉头紧锁,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一把手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刚才还跳得最欢,叫嚣着要严办彻查的公安厅长,此刻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又由红转白。他感受着郝东平那嚣张的目光,只觉得如芒在背,身体竟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企图用前面同僚的身躯挡住自己。那个小小的躲闪动作,在此刻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无比清晰和刺眼。
整个诊所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刚才还恨不得将郝东平生吞活剥的官员们,此刻面对着他疯狂的质问,竟无一人敢出声应答。
一时间,鸦雀无声。
郝东平看着这群人的反应,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他挺直了胸膛,仿佛自己真的就是那只老虎的代言人。他享受着这种用一个名号就将这些封疆大吏、高官显贵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这就是权力的滋味,比他奋斗一辈子去争取的那个院长职位,要美妙千百倍。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夏石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他抬起眼,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尚建明。
尚建明此刻眉头紧锁。
他的脸上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的畏惧和退缩。对于京都的尚家而言,“古武叶家”虽然名声显赫,是一个庞然大物,却也还没到能让他们闻之色变的地步。他真正在意的,是大师兄的态度。
从始至终,大师兄陆风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古井,看不出喜怒。
大师兄没有说话,尚建明便也一言不发。他很识趣地选择等待,他知道,真正能决定这里所有人命运的,只有大师兄。
而郝东平,则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省委书记的沉默,看到了公安厅长的退缩,看到了所有官员脸上那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表情。这种权势在握,一言便可压得满堂高官尽低头的快感,让他彻底疯狂了。
他更加嚣张起来,仿佛已经掌控了全场。
“怎么?都不说话了?”他狞笑着,声音越发尖利,“怕了?哈哈哈哈!”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着,像是在点数着那些他看不见的“大人物”。
“我告诉你们!通过我这双手,重新‘返老还童’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是位高权重?哪个不是财力滔天?他们的名字说出来,能吓死你们!”
“你们这群废物!只会欺负我!就盯着我这个没靠山、没背景的小苍蝇来抓!”他的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有本事,你们去抓他们啊!去把他们都铐起来啊!”
“还有叶家!去啊!去抓叶家的人啊!”
他几乎是把脸凑到了省委书记的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你们,有这个胆子吗?你们,有人敢吗?!”
整个诊所内,鸦雀无声。只有郝东平那癫狂的质问声在回荡。那些平日里威严满满的官员,此刻一个个都低着头,没人敢与他对视,更没人敢回答他的问题。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风,动了。
他缓步走了过来,脚步很轻,踩在凌乱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这样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一步一步,来到了郝东平的面前。
郝东平的叫嚣声戛然而止。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陆风,看着那张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心脏没来由地一阵狂跳,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陆风的眼神,太平静了。
那是一种漠视一切的平静,仿佛无论是所谓的达官贵人,还是那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古武叶家”,在他眼中,都与路边的尘埃没有任何区别。
他看着郝东平,嘴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我不管是什么狗屁叶家,还是什么达官贵人。”
“你们如此伤天害理,我陆风……”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重量。
“一个,都不会放过。”
陆风那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死寂的诊所里,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清晰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郝东平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里蕴含的杀意,陆风的右手已经动了。
没有丝毫预兆,那只手掌快如闪电,带着一股无可抗拒的气势,猛地拍出。
“啪!”
一声沉闷至极的响声。
陆风的手掌,重重地印在了郝东平的头颅之上。
郝东平脸上的嚣张和疯狂瞬间凝固,双眼猛地凸了出来,眼球里布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像一截被抽掉骨头的烂肉,软软地向后倒去。
“噗——”
在倒地的过程中,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末的鲜血,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剩最后一口气。陆风那一掌,精准地控制了力道,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早已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尽数震碎。他活不久了,剩下的时间,只够在无尽的痛苦中等待死亡。
做完这一切,陆风像是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尘。他收回手,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郝东平一眼,只是对着旁边的人随意地一摆手。
立刻有两名特警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像一滩烂泥一样昏死过去的郝东平,一声不吭地将他拖了出去。
这一幕,从陆风开口,到他出手,再到郝东平被拖走,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但当众人回过神时,一股比刚才郝东平叫嚣时更加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场。
现场的所有人,那些江北的头面人物,都亲眼看到了陆风当着他们的面,将郝东平打成了重伤,打得只剩半条命。
这是何等的无法无天!何等的霸道!
可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尚建明,只见这位京都来的大人物,此刻正像个标杆一样笔直地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尚建明在这站着,他都没有开口,谁敢说一个字?
更没有人,干说一个字。
所有人心里的那点官威和法纪,在陆风这种不讲任何道理的绝对力量面前,被冲击得粉碎。他们此刻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他们能用世俗规则去衡量的存在。
陆风从口袋里拿出那份从郝东平办公室找到的清单,随手一甩。
那几张写满了名字的纸,轻飘飘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下,落在了省委书记和公安厅长面前的地上。
“从第一个开始。”陆风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抓,查,一个不落下。”
他的目光扫过那群脸色发白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不是想要吸农村娃的生命,来延长自己的寿命么?”
“好,那更好。”
“他们在监狱里,老死的时间也能更长一点。”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这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来得残忍,来得解恨。
最后,陆风的目光投向了诊所之外,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看到了遥远的京都。
“至于叶家……”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透出森然的杀气,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我陆风,亲自去收拾。”
“我不管什么狗屁古武世家,伤天害理者……”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