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瑞赶了一天的工，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早退先锋沈铭心已经到了。
她坐在视野开阔的一角，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瞧。肖瑞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像是摸了电门，按都按不服帖。
他放慢了脚步，从前面并排说话的一男一女身边挤过，一边磨磨蹭蹭往里走一边琢磨，自己到底又有什么没注意到的事把姑奶奶给惹了。清吧里的乐点相对舒缓，在他心上婉转悠扬地敲击着，仿佛在提前给他的葬礼哀乐彩排。
不过随着往里走得越深入，距离沈铭心越近，他的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微弱。因为他很清楚，从那双眼睛里投来的眼神分明不是要找人算账，反而有种奇异的、熟悉的味道。
发癫了。
他来到沈铭心的面前。回头，正巧看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帅哥正在台上弹唱。
看那双清澈而空灵的眼睛，看那冷淡的近乎禁欲的气质，再加上一点音乐细胞，应该是这个没错。
果然沈铭心长臂一伸把他扒拉开：“起开，你怎么这么会挡呢？”
肖瑞只好在旁边坐下。工作日里不适合烂醉，他只向服务生要了一杯低度的鸡尾酒，与正喝着鲜榨柳橙汁的沈铭心组成了一幅酒吧里的小鸡啄米图。
沈铭心将视线收回来：“说正事，你们这位新领导怎么样？”
“董事长的亲侄子，能怎么样？虽然只是说先进市场中心历练，但这大侄子一进公司，那堆马屁专业户就蜂拥而上。那排场，你见了都害怕。”
沈铭心冷哼一声：“至于吗。”
“没办法，时家独苗，长得好看又有钱。我们公司这规模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又是大伙眼里的‘未来接班人’，当然众星捧月。”
“只是未来接班人的竞争者之一吧？”
瀚时公司最有力的未来接班人从来就不只有他一个。
光宇娱乐的老板时劭安是瀚时董事长的亲侄子，这事尽人皆知。时垒没有子女，有血缘关系的小辈里，时劭安是关系最近，也是唯一一个有经营公司经验的孩子。
但时垒还有一个养子，就在外省执掌一方分公司，比才进瀚时大门的时劭安可更有力多了。如今时劭安又被时垒请进总公司，一山不容二虎，这两人之间的血雨腥风恐怕早晚都要来。
“这可是立威的好时候，也是站队的好时候。”
肖瑞点头：“没错。据说大侄子还准备招个新助理，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市场中心负责人的助理，将来八成是大侄子走到哪这个助理就跟到哪，前途什么样不用说了。所以公司一票子人都盯着这事呢，万一一个小幸运被大侄子多看一眼，一步登天呢。”
“那你就不打算也登个天？”沈铭心对着他的脸眉毛一抬，眼睛里的戏谑意味十足。
肖瑞险些气得把杯子丢出去：“登天？升天还差不多。”
身为瀚时资深打工人，肖瑞早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一个被打压得有名无实的小破经理，头上有的是中高层，要拍马屁跪舔也轮不到他。更何况这种事稍有不慎就会卷进办公室政治，他不是没吃过亏，索性两眼一闭，爱谁谁。
沈铭心知道他郁郁不得志的往事，笑意不浅反而更深。
肖瑞太熟悉她没憋好事的状态，被笑得心里发毛，赶紧转移话题：“小帅哥遇上麻烦了。”
那边舞台旁，禁欲系的小帅哥已经演唱完毕，他拎着宝贝吉他，被打扮精致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孙同学，同学，你先别急着走，我真的不是骗子！”
孙煜宁不想理他，更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味，收了吉他，顾不上跟后面老板打个招呼就走。
不料那人脚也挺快，对他紧追不舍。
“孙同学，我们公司是真的想要签你，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说过了，我没兴趣。”
“可是你真的很有才华，我们不是小公司，资源绝对都是一流的，和我们公司签约，总比你在这里驻场要强得多。”
“麻烦让让。”
任眼前的人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孙煜宁依旧冷冷淡淡。见那人有追上自己之势，步子迈得更大。
那男人没想到他油盐不进，连他们公司都瞧不上眼。又见有人正在旁边等着看热闹，一时情急就快走两步将人拦在了过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地址也可以查，绝不是造假！”
话刚说完，手里的卡片便被别人捷足先登。
“光宇娱乐，大公司啊。”来人是个年轻姑娘，自然而标准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带着电。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已经先跟我们公司签约了。对吧？”她朝孙煜宁眨眨眼，孙煜宁只是看着她一愣，没说话。
“你们公司？你们是哪家公司。”
“当然是你们对家。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他已经是我的人了，麻烦无关人等闪开，否则一不小心让大家知道你们这么大公司还公然乱挖墙脚，传出去还不够丢人。”
自称星探的人被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搅了个一头雾水，他今天来是老板特意交代的，只说把人签了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眼下这情况又出人意料。
已经签约了？还是对家？冷星娱乐还是海金传媒？他来的时候老板只说他是个普通大学生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怀疑地看向孙煜宁，没想到对方耸耸肩：“就是这么回事。”
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星探眼神在二人脸上来回打转过后，终究决定先行离去，回去打个报告要紧。
沈铭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呵呵一笑，对抢了光宇一票生意很是满意：“娱乐圈不好混，这位小哥哥如果需要兼职的话，不如来我们培训学校试试？”
孙煜宁冷淡地看着她，别提搭腔了，连句谢谢都没有，直接掉头就走。
“哈哈，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后面跟过来的肖瑞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大笑，不出意外被拳头捶了。
修理人的这么会功夫，小帅哥已经不见踪影。沈铭心那点征服劲上来了，丢下还没喝完的橙汁和肖瑞，抬腿就追。
酒吧街的每天晚上都是熙熙攘攘，沈铭心出了店门巴望半天，才寻到那个骄傲的身影。她从后面一路跟过去，在一间耀眼的店面前停下了步子。
夜店？
沈铭心看着对方衣角闪进的门面挑眉。
还挺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