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比一个恨得咬牙切齿，特别是陆霓裳，咬馒头的动作都凶狠无比。沈承闻着空气里残余的食物香气发誓明早一定要比周月沉早爬起来，“岁岁妹妹，你这也忒不够意思了。”
周月沉冷冷睇他，后者立即老实了，”行呗，我就只配吃馒头！“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而营中又死了一个人。陆霓裳亲自验尸，原先岁岁也想跟着进去，但周月沉皱着眉的样子也太吓人了，她只能放弃，“那我就在厨房这儿等着你们。”她语气还有点委屈。
他们三人进了停尸的帐子里，陆霓裳换上衣服，又在两个角落点燃了薄荷叶。尸体边上的小桌上摆着一排的刀具，沈承深呼吸一口，“你今日还是要剖？”
“这是自然的，你若是害怕了，尽管出去，无人会拦着你。”陆霓裳想不通他一个大男人，明明武艺高强，砍山匪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怎么这么害怕尸体。
她望向周月沉，“殿下需不需要回避？”场面会很血腥，她怕这两人到时候撑不住会直接吐出来。
周月沉摇头，他面色不太好，显然并不能完全接受这场面。不过一切为了查案子，他也就忍了，“你开始吧！”
陆霓裳从小的习惯就是一旦开始认真投入某一项事情中她就会自动屏蔽外界一切干扰，此时此刻她完全当做帐子里是无人的。她手持锋利的刀具，用手稍稍比划了一下，刀尖便抵住尸体的腹部很轻松的拉出一道口子。
人死的时间很短暂，所有身体的血并未凝固，有许多血水从伤口处往外渗，滴滴答答的流下台子，在地上滴个不停。
空气了有很浓郁的血腥味，周月沉手紧握成拳极力隐忍，沈承也一手死死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丢人。霓裳将刀丢进盛满水的铜盆中，双手齐上，用力将腹部那道口子分别往两边拉，暴露出整个胸腔。
沈承真的要吐了，周月沉摆摆手让他滚出去，他脚下抹油一般赶紧跑出去，在外头扶着树干又是一顿稀里哗啦。
等他抬起头一只素手伸到面前，正是岁岁，她笑眯眯的将帕子递给他，“擦擦吧！”
“还是你懂事，这可不是哥哥丢人啊！这实在是太吓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比她还要胆大的小娘子了！肚子上拉一刀，就这么双手一扒拉……”不能想了，再想他又要吐了。
岁岁往他手里塞了两枚酸梅，“你吃这个压一压，很快就不难受了。”这些酸梅都是陆霓裳给她腌的，虽然岁岁现在没什么反应，不过偶尔也会有胃口不佳的时候。霓裳觉得凡事早做准备比较好，所以摘了那碧绿的梅子，她悄悄尝过一次，又酸又涩。
“这梅子怎么还有一股药味，我好像在哪里吃过。”沈承打小就不爱吃这些，小时候病了喝药也不爱吃，但他说不出原因，就觉着这梅子他似乎是在哪里吃过一样。
岁岁不以为他，天底下梅子不都是一样的嘛！她自己也掏了一颗吃，“你说的这股味道是紫苏，也是一味药，霓裳喜欢。”
沈承哦了一声，尝了尝觉得其实味道还行，就又问她讨了两颗。两人蹲在一边分梅子吃，而帐子里头却是一派紧张。
霓裳仔细检查了此人的腹腔，她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寻常，“殿下，你瞧这是什么？”她用镊子夹起来，那是一张碎纸的一角。
周月沉想抬手去拿，可一想到这玩意是从哪里找出来的顿时又嫌弃了。霓裳好笑，“已经被胃液腐蚀了大半，上头的字都看不清了。”她在水里漂了两下，那纸上的墨迹已经完全模糊成了一团，压根就看不清。
“不过这纸好像不是寻常人家用的纸，殿下难道不觉得眼熟吗？”她将碎纸丢在盘子中，“殿下，官衙用的纸一般比较厚，就算遇水字会花，但干了以后不容易发生皱褶，而且这种纸表面都会喷一些金箔，另外它的底框是红色的。”
这具尸体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小兵，并未任何职务在身上，是没有可能接触到官衙的纸的。而且军中是有规定的，为了防止军机泄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接触到纸笔。便是要写家信也要去军师那儿写，所以这一个普通的兵卒到底为何会吞下这官衙的纸？
“再简单不过了，这上头肯定写着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他是吞金自杀的。”霓裳在他胃里发现了一枚硕大的足金戒指，吞金可坠死人，而且这戒指体积不小，轮廓又很尖锐，只怕一路下去都将食道拉伤了。
吞金自杀。周月沉面色更难看了，陆霓裳后面就不再说话，她认认真真的将尸体全部查验完毕，走到另一边先将手洗干净了，才将早准备好的白醋倒在火盆上。
“滋啦”一声，火盆散发出大量的白烟来，整个帐子便都飘满了浓浓的醋酸味。
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岁岁跟沈承立即迎上来，霓裳往后退，举着双手不给她触碰到自己，“我身上脏，你别过来。”
四个人一起去了周月沉的营帐，陆霓裳一口气喝干了一杯茶，才把自己验尸得到的结果一一道来：“死者男，身高七尺半，年龄大约是二十到二十三之间，他也中了栖生，不过他只吞金自杀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而且他死前应该是遭遇过内伤的，他的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沈承弄不懂了，“竟然是吞金自杀的吗？这也太窝囊了！”
“你们想过或许他是被迫吞金的呢？”霓裳敲敲桌面，他的下颚出有两个红印子，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手指印。”
岁岁抖了抖，“那他就不呼喊吗？当时他如果喊一声，咱们肯定都能听见的啊！”吞金自杀很痛苦的，她以前听说过的。
周月沉摇摇头，“他自然是不敢呼喊的，他被人拿捏住了把柄，除了豁出去这条性命也没有旁的砝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