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莓瞥了眼手机屏幕，有些意外：“麦麦打来的？你快接吧。”
顾庭随即点开了免提：“喂。”
乔若麦略显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姐，我听奶奶说舅舅和舅妈去b市看病了，他们还好吗？”
“他们没事，你不用担心。”顾庭说，“他们已经坐车回去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到家了。”
“那就好。”
乔若麦松了口气，沉默几秒后，忽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乔莓和顾庭都是一愣：“怎么了？”
“我知道舅舅最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给我赚钱攒学费，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们。”
乔若麦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但我听老师说了，如果我中考能进市前十名并且愿意留在咱们县的高中读书的话，他们就会给我免除学费，还会有一千块的奖学金。所以我想就不要去市里读高中了，离家那么远。这样你们就不用为了我这么辛苦了......”
没等乔若麦把话说完，乔莓忽然拿起手机转向她那边：
“麦麦你好，我是顾庭，上次除夕夜我跟你姐姐打电话时见过你的，你还记得吗？”
乔若麦一愣，没想到乔莓身边还有别人在听她说话，匆忙应下：
“嗯，我记得，顾哥哥是吗，你好。”
“麦麦，我想问你一下，你有把握能考进市里前十名吗？”
乔若麦顿了顿，回答：“有。”
她并不是在吹牛，而是真的有把握和底气，甚至稳居前三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一件事。
“所以我一定能拿到奖学金的，然后——”
“不，所以你一定要去市里的重点高中才对。”乔莓纠正她，“这样才能不浪费了你的能力。”
乔若麦愣住，一时接不上话，只听见乔莓继续说：
“你应该清楚，重点高中的师资力量和教育资源要比普通高中厉害很多，你如果想考进更好的大学，就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能带给你的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多，它不仅仅只是学习成绩这么简单的，还有你的眼界，你的人脉，你的思想。”
“我知道，但我并不喜欢大城市......”
“你现在说你不喜欢，但你有真正去那里生活过么？只有等你自己真正体验过了，再说你不喜欢，那才是有说服力的。所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麦麦，你现在才十五岁，以后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或者是更远的未来，我希望你都能勇敢地去欣赏更美的风景。”
乔若麦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可是我不想舅舅舅妈还有莓姐姐为我的学费这么辛苦。”
“既然你有能力登顶，那就只管向上走，不要为其他事情停下脚步。”
乔莓轻笑着说，“特别是钱。钱这种东西往往只在眼皮底下显得很重要，但当你走远了，回头再看时，会发现它根本不重要，因为它和你的未来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这番话令乔若麦沉默了，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顾庭此时跟着开口：“麦麦，其实我们刚刚也正在聊你的事情，顾哥哥他说他愿意承担你的学费，一直资助你到大学毕业。”
“真、真的吗？”乔若麦震惊地问。
乔莓也无比惊讶地抬头看向顾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庭只是一脸淡定地指了指电话，示意她接话。
顾庭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乔莓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是，学费的事就交给我了，你不用担心。”
虽然听到了肯定回答，但乔若麦还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可是顾哥哥，这么多钱我不能——”
“没有可是。”
顾庭打断她，“你顾哥哥有的是钱，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你就当他是丢了钱包，被你捡到了，不用放在心上。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负责好好学习，其他事不需要你操心，我们都会在你身后为你保驾护航的。”
电话那头的乔若麦早已泪流满面，她偷偷抹掉泪水，郑重地说了句：“谢谢姐姐，谢谢顾哥哥！”
“不用谢，你就放心去考试吧。”
“嗯，我一定努力！”
挂了电话，乔莓百感交集，一时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你真打算资助麦麦啊？”
顾庭点头：“当然。”
乔莓见他认真和笃定的神情，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心中无比感动的同时也下定决心：“这笔钱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是在做慈善，不是放贷款。”
顾庭不紧不慢地说，“这笔钱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但对乔若麦来说却意义重大，那么我为什么不把这笔钱交给她来使用呢？看见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也是我的一个乐趣。”
乔莓眨眨眼，无力反驳了，只能打趣道：“你这人怎么连做慈善也在用商业思维啊？”
顾庭挑眉：“最起码说明我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和投资者。”
“是是是，顾总你英俊威武世界第一，小乔佩服佩服。来，奖励你一个茶叶蛋。”
乔莓拿了颗茶叶蛋放到顾庭碗边，真诚地说了句：“不管怎么样，顾庭，这次真的谢谢你。”
“乔小姐，谢谢这两个字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顾庭说，“你真正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
顾庭慢条斯理地剥着茶叶蛋壳：“像你堂妹这种情况，你应该也遇到过吧？”
乔莓顿了顿，微微笑了起来，却稍显苦涩：
“这个啊，可以说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吧，我小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每次开学报名的前一天了。”
“为什么？”
“因为那天傍晚我妈下工回家后匆匆吃完饭，就会挨家挨户地去领居家敲门借钱帮我攒学费。但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只能这家借一百，那家借两百，一点一点凑起来。每次看到那些皱巴巴的钞票，我都觉得羞耻和无力。”
乔莓垂着眼睑拿汤勺轻轻搅拌着面前的小米粥，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阵遥远的呓语。
“这种感觉在我念初中的时候最强烈，我的叔叔，也就是麦麦的爸爸，意外从工地上摔伤成了瘫痪，家里所有钱都拿去给他治病了。”
“那后来呢？治好了么？”
“没，后来他觉得自己成了家里的拖累，偷偷喝农药死了。”
顾庭默然。
乔莓接着说：“所以我特别能理解麦麦现在的心情，我也曾经无数次萌生过【我干脆不念书了吧，出去打工赚钱，帮着家里分担压力得了】的想法，很幼稚，对吧？”
顾庭摇了摇头：“不幼稚，你很勇敢，也很努力。”
“生活在那里的环境里，勇气和努力可能就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乔莓笑着说，“当然，我这不可是在卖惨，因为我已经挺过来了。我考上了了不起的大学，成了头部互联网公司贺心的一员，现在居然还能跟总裁大人你一起坐在这里吃早餐。天哪，我也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奋斗天才吧！”
乔莓一边自吹自擂着，一边夸张地做出捂嘴惊叹状。
这让顾庭忍俊不禁：“嗯，草莓小姐是天才。”
他把手里那颗刚刚剥好的茶叶蛋递到乔莓嘴边：“来，奖励天才一颗茶叶蛋，贺心总裁亲手为你剥的。”
乔莓一口咬下，嚼了几口后，皱着眉含糊不清地说：“顾总你剥得很好，但下次别再剥了。”
“为什么？”
“因为你蛋壳没剥干净。”
顾庭微怔，和敢怒不敢言的乔莓对视一眼后，轻笑起来：“抱歉。”
“天才宽宏大量，这回原谅你了。”
“谢谢乔天才，我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