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意林的话让贺旸呼吸一凝，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我哥的交往对象是你？”
香意林低声说：“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的，这事我待会儿再跟你解释。”
陈芝却面色铁青，失了魂般地喃喃着：“香意林你是不是疯了？居然拿这种事骗我，还背着我跟这种黄毛小子混在一起。”
陈芝视线一转，看到贺旸身后停着的那辆小电动车，顿时更火大了：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找对象要找门当户对、有钱有势的男人。这穷小子连个像样的车都没有，你跟他在一起喝西北风吗！”
“阿姨，其实我......”
贺旸想说什么，却被香意林握紧了手，他随即乖乖闭上了嘴。
香意林直视陈芝：“妈，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但我从不觉得我的人生需要依附什么男人才能进行得下去。我们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书香门第，不过就是个运气好点的暴发户，你再怎么跟那些豪门世家的阔太太们攀附关系、装上流人士，别人也不会打心底里认可我们的。说实话，我只觉得你虚荣到让我窒息。”
“你......”
陈芝被香意林的这番话气得浑身哆嗦，扬手就要给香意林一个巴掌，却被贺旸稳稳拦截住手腕。
“你让她打吧。”
香意林垂眸淡淡地说着，她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纹身：“妈，其实我一直都不是怕你，我只是在意你。可你呢，你在意过我真正的想法和感受吗？”
香意林的衣角被晚风吹得扬起，她微微红了眼睛，有些哽咽地接着说：
“你篡改我的大学志愿，让我去读我并不感兴趣的文学专业的时候，你在意过我吗？仅仅是因为你觉得文学专业适合女孩子，商业管理不适合？你成天逼着我去相亲，恨不得立马把我嫁出去的时候，你在意过我吗？你限制我的社交，让我别跟家境不好的朋友来往时，你在意过我吗？你只在意你自己，可我不是你自我满足的工具。”
陈芝愕然，嘴唇微微颤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香意林牵着贺旸的手转身向单元楼里走去，头也不回，神色漠然：
“妈，天冷，你回去吧，祝你新年快乐。”
-
香意林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发了好一阵呆，直到香飘飘钻到她脚边蹭了蹭她的小腿，她才回过神来。
贺旸一直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陪她一起陷入久久的沉默。
香意林起身：“我去给你热杯牛奶。”
贺旸却倾身按住她的手：“我不渴。”
香意林顿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贺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平静地开口：“你喜欢我哥？”
“不喜欢。”香意林说，“我跟他只是假装交往的合作关系，为了摆脱父母安排的相亲。”
贺旸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喂。”顾庭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贺旸开门见山：“哥，你跟香意林是在认真交往吗？”
顾庭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贺旸怎么突然问这事，但还是十分坦诚地问答：“不是。”
“那你喜欢她吗？”
“我对香小姐很欣赏，但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好。”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哥说他不喜欢你。”贺旸如此汇报着。
香意林很是坦然，甚至有些不解：“我知道啊，你有必要打电话再确认一遍吗？”
“有必要，因为我不想插足我哥的感情，还好他不喜欢你。”
贺旸抬眸看向香意林，眼神坚定：“可我喜欢你。香意林，你愿意跟我交往吗？认真的那种。”
香意林微微怔了一下，然后低头笑起来：“呵。”
香意林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气的，眼下除了一声轻笑，她貌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啊。”
贺旸挑眉：“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拖泥带水？”
“也是。”
香意林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朝冰箱走去。
“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不渴。”贺旸又重复了一遍。
“哦。”
香意林没管他，拿了罐冰啤酒出来，又坐到了地毯上。
贺旸提醒她：“你刚刺青完，不能喝酒。”
“对哦。”香意林扯拉环的动作顿住，妥协了。
她伸手朝外套口袋探去，摸出一个蓝色的烟盒来：“那你介意我抽根烟么？”
贺旸有些惊讶，微微皱了下眉头，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介意。”
于是香意林唇间叼着根细烟，拿起金属点烟器，轻轻划了一下，却没划出火来。
她又尝试了一遍，还是失败了。
“我帮你。”贺旸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点烟器，学着她的动作划了一下，金属钨丝亮起，火光升腾。
香意林凑过去把烟点燃，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百香果爆珠的清甜气味混着烟草味在她的口腔内炸开，让她止不住发出一阵带着轻颤的喟叹。
“可以给我来一根吗？”贺旸说。
香意林轻轻呼出一缕白雾：“算了吧，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你为什么还要抽？”
“因为好奇。”
“那我也好奇，特别是你抽的这支。”
“你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嗯。”
香意林沉默了，她与贺旸那双眼睑微微下垂的眸子隔着缭绕的白雾安静对视着。
片刻后，她忽然凑身上前，吻了贺旸。
贺旸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他闭上眼，伸手揽过香意林的后颈，回应了她。
这个吻好似岩浆涌动般的躁动与热切，只需几秒钟，一切就都失控了。
香意林指尖夹着的半截烟一寸一寸地向上自行燃烧着，烟灰随着她身体轻微的战栗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毯上。
直至香飘飘走到他们身侧低低叫唤了一声，这个吻才堪堪结束。
贺旸的眼睛仿佛沾惹上一层雾气，似水般迷离和幽深。
他带着喘息又想凑过来接着吻下去时，香意林却微微把脸别向一边，她尽量让自己的气息显得平静：
“抱歉贺旸，我能告诉你烟的味道，但不能告诉你爱情的味道。你的请求，我没法答应。”
贺旸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带着情难自抑的沙哑：“可我觉得你已经告诉我了。烟是百香果味的，初吻是，你也是。”
你就是我看到的爱情。
香意林抬眸，被贺旸近在咫尺的眼神烫了一下，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朝她涌来，让她无处可逃。
“那就在一起试试吧。”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贺旸眸光亮起：“真的？”
“嗯。”
“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我不知道，”香意林的心神早已如同一团乱麻，“我大概是疯了吧。”
贺旸却粲然一笑：“那我陪你一起发疯。”